空氣都凝結成冰。
輕觸了觸自己火辣辣的臉,越千辰歪著頭,良久,忽然冷笑一聲,目光陰沉沉的朝她斜過來,森森道:“我侮辱他?”
伊祁箬冷眼看著他,他倏爾抬手,死死的扣住她的肩頭,眯著眸子,咬牙問道:“他的人要殺我,這兩句話我都說不得了?宸極帝姬,你是不是太過厚此薄彼了?”
她覺得他這話說得可笑。
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她格開他的手,抬臂撐在他胸口,拉開與他的距離,疏離冷漠的反問道:“你有什麼值得我厚待的地方?”
在他愈發狠戾的目光裏,她反客為主,捏住他的下頷,眸眼淩厲,一字一字的對他說:“越千辰,你聽著,永遠永遠,別犯他分毫。”
說罷,她狠狠的將他下頷一甩,暗色裏,一步不讓的與他對峙著。
“哼,我犯他又如何?”他冷笑一聲,說著,眉眼緊緊擰了起來,直直的盯著她的雙眼,問道:“要真有那麼一天,你會為他殺我嗎?”
伊祁箬微微一怔。
某些事情在脫軌,而對麵這人,卻沒有發現。
到底是被昭懷太子養在玄夜台百般護佑的人呐,她想,越千辰幸虧是先天聰明些,不然這樣不善隱忍的人,報仇?豈非天方夜譚。
深吸了一口氣,在對方還等著那個極為重要的答案時,她眸中原本的冷厲卻淡然下來,平靜如水的注視中,她輕笑了一聲,問道:“你記不記得你自己是誰?你記不記得我是誰?”
兜頭一盆冷水潑下來,他的全部怒氣火氣,一切的不平靜,都在這一刻凍結了下來。
——是了,有些事情,他又忘了。
“你我之間早晚有那麼一天,生生死死,要在你我二人之間分配,與人無關。”伊祁箬見他不答,便繼續道:“我再提醒你最後一次……”
“別忘了自己是誰。”她的話被他兀然打斷,越千辰看著她,眼中萬般態度諱莫如深,隻是情緒,卻漸漸冷靜下來,定定一點頭,他道:“我記得。”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瞬息,他的目光使她有些害怕,索性轉身,不再去看。
換了兩口氣,她理斂著衣袖,轉身背對著他,“關其,我已經送他上路了,殺你,是他自作主張,此事從頭到尾與世子無關,若是你非要遷怒,就將賬一並記到我身上便是。”
話畢,身後久久不見回音,她暗自闔了闔眸,提步離開了這一片漆黑的曖昧中。
外頭一記不輕的響動,是她甩上房門的聲音,越千辰在這一聲之後,終於卸下了一身的強撐鎮定,兀然癱坐在椅上。
重重的闔上眼皮,腦中各樣場景爭先湧出,有相識以來,同那女子之間的朝朝暮暮,亦有早在相識之前,過往那些年裏,許多人對她的評價與論斷。
……
“她是個極好的女子,幹淨美麗,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那是個殊異於世的女子,說不得好與不好,卻有致命的吸引力,我怕你終有一日,會玩火自焚。”
“宸極帝姬,生得美與不美又如何?那樣一個得不到便毀去的女子,誰又敢近身?”
……
叩門欲來添燈的侍女被他遣走,熟悉的黑暗裏,他抬手捂住眼睛,長久寂靜之後,一聲低微的歎息自他唇邊逸出。
恍惚間,似乎有人,在喚著兄長。
翌日一早,方用過早膳,外頭落著小雪,越千辰身披一條赤色雲錦披風,才一出門,正趕上手下進來複命。
“主公,靜園裏的新鬼已經火化了,按您吩咐,屬下已派人將骨灰送往命駕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