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東海揚塵 第一章·才會相思(二)(1 / 3)

九月尾,宗正府。

路間楓紅陣陣,庭中芍藥如歌,一眼不知始終,隻道花團錦簇,濃一派紛繁豔烈之景。

驟雨初歇,越千辰獨自信步在芬芳庭中,雙眸被遍地芍藥灼得炙熱,忽就想起,數月前的前塵莊裏,那人指著夜色裏一片枝椏青澀的木芙蓉說,等到往後秋日裏開了花,想來是片不錯的景致。

抬頭望了望疏雨洗就,天青色的雲端,他心頭便是一陣悵然。

——始知,青鳥不傳雲外信。

身後一叢匆匆的腳步聲漸行漸近,不多時,一個聲音傳入耳中,正是府上的總管事許覓過來回話。

“啟稟大人,”許覓打了千兒,稟道:“王姬回來了。”

手指微微一頓,瞬息的意外之後,他目光一深,唇角隨之徐徐展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倒是比自己所料想的,要快些時日呢……

徑直回到自己的寢閣,果不其然,鉛陵蘩已然危坐其中,四下仆婢盡退,儼然是一片興師問罪的派頭。

算來,又何嚐不是呢?當初沐子羽上殿自明身份時,逢守成文王妃忌辰,舒蕣王姬恰歸回峰,為母祭拜,事發後,時以攝政王令,守成王宮封宮待查,直等回峰那頭解了困境,她又複回至帝都時,他帶著個更進一步的太傅之銜,卻是早已不見了人影。

這樣計較下來,如今這一麵,倒還是他第一次以越千辰的身份,站在鉛陵蘩的麵前。

將她看了個滿眼,越千辰帶著一貫斯文玩世的笑意,隨意往一旁一坐,微有些憾意的品評道:“這就回來了?看來這些年,攝政王的手腕,果然是越來越軟了!”

他還以為,以重華的性子,如今又出了宸極帝姬失蹤的事,怎麼說也是要好好關她一陣子,用以製衡自己的。

鉛陵蘩聞此,冷聲一笑,陰惻惻的斜著他,“你當然是希望,我一輩子回不來才好。”

說罷,手中一隻精致鈞瓷由是擲出,衝著他的額頭很有準頭的砸過去,越千辰微微一動,拿捏著正正好好的分寸,錯了過去。

隨她拍案而起的,是她的憤怒的喊聲:“越千辰,你騙得我好苦啊!”

話音落地,那矛頭直指之人,卻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拂了拂衣襟,他站起身,不急不緩的朝她的方向走去幾步,看著她的眼睛,絲毫沒有做賊心虛的姿態,反而理直氣壯的緊。

淡淡一笑,他從容說道:“騙?嗬,這話可要說明白,當年守成文王招贅我入王宮為婿時,我便自白分明——沐子羽是為小子化名,吾乃夜國舊人,此來意在推翻梁室統治。這些年樁樁件件,我自問沒有一件騙你,隻是身份立場所限,你我之間,皆有彼此相瞞之處,不是嗎?”

鉛陵蘩一噎,出口直想罵他,怎奈他說的話,卻與事實毫無出入。

見她不語,他輕笑一聲,又邁了一步,繼續道:“不然,你又以為我會是誰呢?林家的人?嗬,除了表兄厲風,表弟落澗之外,你何曾還聽過拂曉林氏有我這麼一號人?”

鉛陵蘩眸中一厲,冷笑道:“難為你,與我一處謀皮這麼久,竟還能按捺住腰間軟劍,不為他報仇。”

越千辰的眼睛,忽然間漠然了下來。與此同時,唇邊那一抹笑意,卻勾魂入骨,滲透著來自阿鼻的光亮。

他幾近無緒,平靜道:“他若是準我報仇,你不會活到今天。”

這一句話落,他親眼見證前方的鉛陵蘩眸中狠狠一愣,長久的接連不上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