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闕領了命,便疾速趕到了樓府,誰知卻被府上管事的告知樓禦史並不在府中,至於其去向也是無人知曉。無奈之下,思闕隻好動用宸極府在帝都四處的一群眼線一起找去,最後在城郊一方菜園子裏找到當朝禦史大夫時,那一貫冷若冰霜的臉上,已是看得出三分急態。
樓錦衣扔了手中的鋤頭,甚至來不及換一身幹淨衣衫,便隨著思闕來到了宸極府,彼時也已是申時左右了。溫孤訣早已經離去,她在寢殿裏等著,手裏雖拿了本書,卻也是眉頭緊鎖,能看得進去才奇怪。
樓禦史見此,不由也跟著上了心,弄斂著袖子走過去,一邊問道:“出什麼事了,這麼著急叫我過來?”
伊祁箬已經來不及質問他何故來的這麼慢,當下便將溫孤訣那裏來的信箋遞給了他,隻道:“你看看。”
樓錦衣蹙蹙眉,看了她一眼,隨即將那張被她弄皺了的信箋展開,落目一行一行的看去。
其實,那內容卻是簡單的很,去了開頭落款,統共唯有那麼兩行字。
可他看完後,眼底目光深淵似的沉了下去,手指也不由的掐了個緊。
“鉛華樓的消息?”他抬眸看向她,多少還有些質疑,問道:“確實嗎?”
她點點頭,道:“應當不會是假的。不過君羽歸寂也不是好對付的,不然也不會到了今日,這消息才透出來。”
信上說,端嘉帝姬已為逐明國君君羽歸寂軟禁國宮殿中多時,原因不明。而君羽歸寂對外則是半個字都不曾透露,這讓她不由的擔心起來,夙素在那頭行止受限,連個消息也傳不回來,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又會發展到哪一步。
樓錦衣想了想,了然道:“你是想讓我去一趟逐明?”
伊祁箬點點頭,說道:“我給華胥台傳了玉令,天亮之前,那頭會點兩個人過來,這一路上供你差遣。”
她這麼一說,倒惹得他一笑,隻覺得她這是小題大做,道:“叫阿離調兩個人過來就是了,你這麼鄭重其事,平白弄得我膽顫。”
區區一趟逐明之行罷了,過往比這危險嚴峻的境地也不知道是幾出幾入,如今倒要從六千傳說裏抽人來做護衛了,真個是杞人憂天。
伊祁箬卻不理他的反對,執意道:“如今逐明國宮裏究竟如何我們不得而知,我這是要你以身犯險,能不仔細麼?真出點什麼事兒,你叫我怎麼辦?”
眼看她甚至有了兩分急意,他不禁無奈起來,搖頭歎了口氣,道:“能出什麼事,瞧你這兩年心小的,都不像我的綽綽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也沒什麼不好的。”她低聲一句,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頓了頓,起身走到他身邊坐下,又交代道:“總之,這一程山路水路,你千萬多加小心,另外到了逐明,了解了她的處境,該怎麼做你拿主意。若然眼見情勢不對,就一定不要逞一時之能,如遇什麼意外情況,逐明京都裏,你知道該去找誰的。”
最後半句,她眸光一挑,分明意有所指。
對上她的目光,樓錦衣忽然就意識到了點兒什麼。
“你這……不是找不著別人做這事兒,就是在這兒等著我呢吧?”
她斜眸睨了他一眼,哼笑一聲,道:“嗬,你這話說的,你倒給我算算,此事我還能指派誰?燁然已經被我派出去了,沈課那裏才接了三軍大司馬之位,且離不開手呢,剩下的,陸行、阿離、公晳潰,哪個不是各有各的事兒?算來算去,也隻有你這位禦史大夫告上些日子的假沒什麼大事,撐死了,也不過叫朝廷清淨些日子罷了!”
想起這個,她不由猜測到,往後這一段時間裏,滿朝文武估摸著都要不適應了。
她這一席話說完,樓錦衣那裏不知道想些什麼,隔了半晌,方才緩緩開口,道:“說到這兒……這麼一局玩下來,到底不負你所想,你跟重華也算是前嫌稍釋,那他的那些人……你用一用,應該也不是問題才是。”
伊祁箬微微一怔,等意識到他內裏的深意之後,當真也是哭笑不得。
這才叫拐彎抹角呢。
她看了他一眼,繼而也拿捏起了腔調,徐徐道:“倒也真不是問題,隻不過他手底下那幾個裏,唯一一個入得了我眼的,此刻卻遠在天南海北之外,鞭長莫及啊!”
這話外人或許聽不出什麼,可這個有心於此的人,便可輕而易舉洞悉其中的意思。
果不其然,她話音落地的同時,便聽他微有些驚訝的脫口問道:“他回迢遞了?”
伊祁箬挑了挑眉,從鼻腔裏發出了一個聲音:“嗯?”
——似乎,就非要逼他說出那個人是誰來不可似的。
樓錦衣匆匆斂過一懷尷尬,虛張聲勢道:“當朝廷尉告假這麼多時日,我要參他,總得知道前因後果,才好下筆罷?”
“少說這麼冠冕堂皇的話,”她絲毫不買他的帳,低啐了一句之後,沉了口氣,直接問道:“你是怕千代江為難他,還是怕他悄無聲息的,就回去把婚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