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是個聰明人,而且是個勤奮的聰明人,這種人隻要有機會就會牢牢抓住,不會放過。
自從孔繁上位當上丞相之後,張子朗的身份還不是很明確,朝廷上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是孔繁的人,但楊明知道。
張子朗一開始和他親近的時候,他是受寵若驚的,他一直都是表麵很謙恭的人,所以他對張子朗還是很防備的,直到那日兩人在大商酒樓談心,張子朗向他說了自己的想法。
楊明對於朝廷上的形勢洞若觀火,隻是苦於沒有人脈,沒有條件擺脫現在的職位,而張子朗給了他條件。
禦史中丞的職位在禦史台係統裏不算高官,可能發展前途是相當好的,之前禦史大夫這個職位距離他來說很遙遠,可一旦他進入了禦史台係統裏,隻要他肯下勁兒,一切都是可能的,更何況現在的禦史大夫是太史令出身的康路,和前任的孔繁不是一個檔次的,他有機可乘。
“張大人對我真心,日後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楊明精於人情,但這話卻是發自肺腑的,張子朗拍拍他的肩:“這樣說話就是見外了,你難道忘記了,我們以前是共事過的,現在不過是剛好有這樣一個機會,我是個粗人,習慣在戰場上廝殺,禦史台要麵對全朝廷的人,我還怕你不願意接這個職呢。”
兩人確實共事過,隻是那時候張子朗眼睛裏容不了沙子,對楊明的一切做法不是很認同,他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兩人走得並不近。
楊明半真半假地笑道:“那時候的我,過於自負,目光無人,我倒是希望張大人能將那些往事都忘掉,就當我們重新認識。”
“好,自此之後,我們便是朋友了。”張子朗爽朗地答應了,兩人相視一笑,對飲了一杯。
周槿歡的消息都是通過蘇婉獲得的,不過依照她對張子朗的了解,這些小事都難不住他,至於楊明,若是他沒有鬥垮康路的本事,那就更別說是孔繁了。
所以,這些日子,周槿歡吩咐蘇婉安生一些,不要去打聽前朝的事情。
可是,她人就在禦書房,好多事情不必她刻意就打聽就會知道。
之前因為元文雅懷孕的事情,她和趙瑜鬧得有些僵,如錦的事情是突發,但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他們的矛盾。
至少她的冷戰是維持不住了,也不再說“奴婢”“皇上”這樣的稱呼了,他也沒有逼著她留宿在禦書房,可是總還是有些隔膜的,那種不自在就像是空氣,無處不在,讓人想要無視、忽略都難。
這天,周槿歡還在一旁伺候他批改奏折,趙瑜一言不發,沉默在兩人之間流轉,等他將最後一個字寫完,放下筆的時候,周槿歡也鬆了一口氣,正要開口走,卻被他拉住了,他從身後將她抱住,很輕柔的,那本不是他該有的溫柔。
“我想回別宮,小初夏最近鬧得厲害……”這個借口很爛,但她能說什麼,他那樣聰明的人,又很在意她用什麼借口麼?
“槿歡,元文雅的事情是我不對,對不起,原諒我,好麼?”這話根本就不像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他那樣驕傲又自卑的人,什麼話都能說出口,唯獨一句“對不起”,那簡直可以要了他的命。
所以,周槿歡驚呆了,不知道要如何反應才好。
“槿歡,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發生那樣的事情了,再也不會。”他將她的身子板過來,臉上的真誠讓她都有些小小的動容,她有原主兒的記憶,知道他不是個輕易低頭的人,相反他執拗得可怕,對於自己認準的事情,從來都不會妥協。
他好像不是原來那個他了。
“怎麼那樣看著我?”趙瑜被她盯著有些不在自在,他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本身就莫名有些心虛。
“我想著你是不是生病了?”周槿歡抬手覆上他的額頭,他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將她的手拿下來,可能也覺得有些丟人,轉身就要走,她低頭想了一下,上前一步,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袖,輕聲道:“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我是說……元文雅的事情……”
“槿歡……”趙瑜的腳步一頓,不過等他轉身的時候,周槿歡已經跑到了門口,她對著他微微一笑,就像他們剛認識那樣,小梨渦也恍如隔日:“我去照顧小初夏了。”
周槿歡的笑容在出禦書房的那一刻就收住了,步伐有些沉重地回到了別宮。
“姑娘,你怎麼了,不會是前朝發生了什麼事兒吧?”蘇婉熟知她的每一個表情,她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