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元年十月,有珠國國君上官朝陽終於班師回朝,城門外並沒有夾道歡迎的百姓,有的隻是秋風卷雜著落葉滿天飛旋的悲涼,以及上官朝陽落寞的眼神。
就在一月前,西瑞國假意與有珠國對峙,按兵不動。卻分幾支隊伍翻過大山,渡過天險,迅速拿下了江寧周邊幾個重鎮,將江寧困在中間。此時的江寧猶如甕中之鱉,隻能任人宰割!勝負已是既定,上官朝陽也無意垂死掙紮,率全軍繳械投降,有珠國從此成為了西瑞國的附屬小國。
國人都怨恨上官朝陽,說他是亡國之君,貪生怕死不惜賣國求得一夕安枕,所以不願意來迎接他,甚至唾棄他!可是沒有人知道,這個年輕的君主承受了怎樣的痛苦,與西瑞國開戰的幾個月裏,他每天都繃緊了神經,食不能安,夜不能寐!誓要保家衛國,甚至是被西瑞大軍包圍的時候,他都想領著軍隊浴血奮戰,拚死一搏,可是,他不能!
西瑞國的國君是個殺人狂魔,卻也是個雷厲風行的霸主。幾年內發兵征服了西大陸上多數國家。而那些國家中,凡是拚死抵抗的,一旦被攻破城池,都會被西瑞國君下令屠城!其場景慘不忍睹,而主動投降臣服的則能幸免於難。所以,為了他愛的人和他的子民,他隻能選擇投降,隻能將這份苦楚深深地藏在心裏!
顏萱早在宮門口等候,見上官朝陽帶領著一眾將士朝這邊走來時,她迎了上去,看著他有些憔悴的臉龐,未語淚先流,最後竟是泣不成聲。她不會怪他,更不會看不起他,就算是敗了,降了,可終究是平安歸來,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上官朝陽的眸子黯淡無光,伸手扶住她的手臂,繼續朝羲和宮走去,此番是要前去給母後請罪,希望母後能夠諒解他的做法。
“朝陽哥哥,顏萱相信你!”快要到羲和宮時,顏萱的情緒才緩和了一點,甫一平靜一些,就開口說了這樣的話,是源自心底深處的疼惜,亦是堅定支持心愛之人的決心。這個時候,哪怕隻是一星半點的支持,對於上官朝陽來說也是莫大的安慰了。
上官朝陽握緊她的手,臉上有一絲動容,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珠,說道:“顏萱,你先回去,我給母後請安後就過去看你!”
顏萱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點點頭,轉身朝住所走去。
上官朝陽看著顏萱遠去的纖瘦的背影,深吸了口氣,抬腳踏入殿去。
顏萱倚在窗口,看著窗外的湖麵發呆,心裏麵既有開心,又有擔憂。開心的是她的朝陽哥哥終於平安回來,而擔憂的是受此重創後,朝陽哥哥會不會從此一蹶不振?時間在這開心與擔憂的交替中悄然流逝,天色漸暝。上官朝陽未曾來過,顏萱起身,剛想出去看看時,便有一哭聲傳來。
轉望向門邊,上官善雅已哭著跑了進來,一看見顏萱便撞進她的懷裏去,哭得更加傷心!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的說道:“顏萱,我不要,不要去西瑞國,你,你幫幫我,幫幫我行嗎?我不要嫁給西瑞國的皇帝,我不要……”
上官善雅的眼睛哭得紅紅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十分惹人憐惜。
“善雅,你先別哭,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顏萱將她拉到床邊坐下,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問道。心中漸漸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剛才我聽到皇兄和母後說要把我送去西瑞國和親,西瑞國君殘暴至極,如果去了,還能活著嗎?況且,我已經有了祿榮哥哥,又怎麼能嫁給別人,背叛我們之間的誓言呢?顏萱,你說,我該怎麼辦?”訴說著,眼淚又簌簌的掉下來。
顏萱此時的心情像吞了顆石子,咯得她滿心滿肺裏都不是個滋味。一時隻能沉默以對,心中思緒萬千。這和親之舉,古已有之。如今不過是西瑞國以公主為質牽製住各國不敢妄動的伎倆,所以,人選不是隻有上官善雅一人而已,畢竟在這有珠國誰都知道她是先帝賜封的平樂公主,與善雅公主平起平坐,那麼,國難當頭,她也是應該出一份力的!況且,太後對她有養育之恩,如同再造,想來太後也是心疼她,所以才狠心要讓善雅和親,而她又怎能置身事外,眼睜睜看著善雅與太後骨肉分離?可是,若她前去和親,那朝陽哥哥怎麼辦?誰去安慰他,誰去照顧他!顏萱隻覺得腦中如蜂窩一般,數萬隻蜜蜂在裏麵嗡嗡作響,亂得不可開交!
“顏萱,顏萱!”上官善雅的手在顏萱麵前晃動,將呆愣著看著前方的她拉回現實中。看著一臉擔憂的上官善雅,她笑了,似下了決心,拉過她的手,溫柔的說道:“善雅,和親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替你想法子的,現在你先回去歇歇!瞧你的眼睛都快腫成核桃了,要是被你的祿榮哥哥看見,可不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