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你與我,是晝與夜的晨昏相接(1 / 2)

如果在這世上活得夠久,便會知道,沒有什麼日落西沉的必然,亙古不移的行星也偶爾會偏離軌道。原本不會有交集的兩個人,如今卻在同一個屋簷下吵吵鬧鬧。

看似平行的兩條直線,轉過另一個麵,便成了彼此相交。

因為顧子安那日夜顛倒的作息時間,雖然兩人住是住到了一塊,但實際上每天能見麵的時間也就隻有那頓晚飯而已。六點過七點左右,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鄭隨忙完一天下班回到家中,而顧子安正要整理心緒開始一天的工作。簡短地一起吃頓飯,彼此不冷不熱地擠兌幾句,有時候鄭隨要加班的話,還不一定能湊一起。

兩人就好像隻能在晨昏見麵的晝與夜,匆匆地錯肩而過,然後融入兩個不同的世界。顧子安在黑夜裏兀自妖嬈,鄭隨在白晝中平凡著瑣碎。

如同兩條直線,短暫地相交,又各自奔赴不同的方向。

可正是這麼一個交點,讓兩個人原本腳不沾地的生活,都有了些許俗世的煙火之氣。

早上,鄭隨從冰箱裏拿出顧子安昨晚從24小時便利店買來的麵包,就著微波爐熱好的牛奶,簡單地算作今天的早餐。

正要出門上班,鄭隨餘光瞟到了一個東西,立馬又折了回來。隻見那個被他扔掉的小黃鴨又好端端地出現在了原來那個位置,鄭隨不明所以,拿起來又想給扔了,就看到小黃鴨下麵壓著一張字條,他湊過去一看,上麵寫著幾行小字。

“傻逼,就知道你又要扔,給我放下。”

鄭隨簡直又氣又好笑。回頭看了眼那人緊閉的房門,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顧子安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他明明年紀比自己小,卻囂張得令人發指,明明是個男人,好端端地卻非要扮成個女人過活。而他所依存的那個世界,也同樣地光怪陸離,讓人難以理解。那裏有濃妝豔抹的男人,充斥著刺鼻的煙酒味道,四處彌漫著危險的情欲,迷幻而不真實。

那本來是與鄭隨毫無關係的世界,他天生不是夜晚的動物,他朝陽而生,正直得堪比小白楊,不過是因為被其中盛開罌粟的美豔幻覺所吸引,而偶然短暫地誤入過那個世界而已。

所以當他看著幹淨白皙的顧子安圍著圍裙在廚房安靜做飯的時候,的確很難將他同那個妖嬈豔麗的女人聯係到一起。

隻有靠近他身上,聞到的若有似無的煙草味,才能作為他來自那深不可測的迷夜的證據。

顧子安年紀不大,煙癮不小。隻要一段時間不抽就相當憋得慌,而跟鄭隨呆一塊兒似乎更加快了這種忍耐的期限。所以經過妥協,鄭隨最後還是同意他在陽台抽煙了,前提是抽完要呆二十分鍾保證身上沒有煙味了才能進屋。

奇怪他一個男人,抽煙的樣子竟有種迷樣的優雅。一支煙的時間,安安靜靜地抽完,不急不徐,仿佛周遭也跟著靜了下來。

鄭隨不敢盯著看太久,怕勾起些狼狽的回憶,因為在酒吧後巷的那次表白,他也是這樣徐徐抽著煙。

說是對他沒有些忌諱是假的。時至今日,在一起住了也有一段時間了,鄭隨還是不怎麼敢靠近他,雖然知道是徒然,卻也盡量想跟他劃清私人界限,就連他進自己房間這種事,也是碰一次炸毛一次。

記得有一次,鄭隨下班回來,進了衛生間,不夠半分鍾就出來了。

他發現昨天換下來的內褲不見了。

“你把我內褲給洗了?”他揪住顧子安就問。

“嗯,不用謝。”對方一副快給我謝恩的模樣。

“謝你麻痹啊!你真的把我內褲給洗了?!”

“說得誰很想給你洗似的。”顧子安不理會他的暴躁,指著陽台說,“晾那兒了,要就自己收去。”

“以後別動我東西,聽到沒有?”他幾乎是用警告的語氣對顧子安這樣說。

“什麼啊,好心沒好報。”

其實,臉紅脖子粗地衝他吼,衝他發火,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害臊而已。

對,因為這種事,打娘胎出來第一次,對著一個男的害臊了。

男人跟男人住在一起,本來是很正常的事,可大約是跟他有過不一樣的過節,心裏總覺得怪怪的。

自從他搬進來之後,自己的聯想能力是與日俱增,就算是一條內褲也可以聯想出些汙七八糟的東西來,這種事每次一都在考驗他脆弱而敏感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