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季 二六七。上戰場(2 / 3)

她這種情況下她不可避免地同謝婉賢越走越近,甚至主動去討好陶氏,說她在廣州認識幾位家境優良的青年才俊,可以做謝三小姐的東床快婿。

謝婉賢哭笑不得:“你這是何必?橫豎你們也要走了。”

“寧隱覺得對不住大嫂,想在走之前取得大嫂的諒解,”韋筠如愁眉苦臉,一邊說一邊歎氣,“其實我不明白大嫂為什麼生氣,如果玉帥能帥軍歸順廣東,那來日建國,他必為開國元老。”

謝婉賢用奇怪的眼神盯著她:“你確定國民黨一定能開國?”

韋筠如用力點頭:“軍隊、思想、外援、內助,國民黨都有了,難道天下還會有第二個比他更有資格和希望建國的黨派嗎?“

婉賢的眼神飛了出去,顯得縹緲悠長,似乎在虛空中看到了什麼畫麵。

“這麼想想,的確是。”她的目光收回,微笑起來,“二嫂說的很對。”

韋筠如疑惑地看她:“你似乎不是很讚同我。”

“沒有,沒有,”婉賢急忙擺手,“民國建國至今,這麼多總理總統,來來回回,我著實不知這天下最後會花落誰家,所以今日聽你這麼說,一時有些不習慣。”

韋筠如抿嘴笑起來,溫和道:“有時候我會很想邀請你到廣州來,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那裏。”

“年少的時候雄心勃勃,想要幹一番開天辟地的事業,想要青史留名,我曾經為自己生在這個時代而感到幸運,覺得自己正在目睹曆史的推進,但現在隻覺得當年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婉賢雲裏霧裏說了半天,到最後,似乎自己都已經反應不過來自己再說什麼,她趕緊停住,補了一句,“我現在覺得做個教書匠就很好,政治太複雜,我已經弄不懂誰對誰錯了。”

袁世凱建立了民國,他隨即掉進了與孫文的權力鬥爭中,孫中山建立了國民黨,轉身開始與陳炯明分裂,然後征戰不休,他們都是想要振興中華的人,但在振興中華之前,卻要先保證自己的地位。

謝懷昌在老宅留到了七月下旬,吳心繹依然拒絕所有溝通,他原本還想跟吳心繹耗下去,但徐適年卻忽然從北京南下,為他帶來了一個消息:“廖夷白先生遇刺了。”

廖夷白,謝懷昌對他並不陌生,相反還頗為熟識,他是革命的元老,幾十年來兢兢業業,一個真正有理想的人,並為了他的理想奉獻全部。

“我已經辭去了《申報》記者的職位,準備南下廣州,到廣州《神州日報》去,繼續從事老本行。”徐適年在謝家前庭三堂說出這些話,謝婉賢也在場,但他一眼都沒有看她,“此次叨擾府上,主要是兩件事,一是聽說寧隱在鎮江,所以就來探問一下你回廣州的日期,如果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同行。”

“我馬上回廣州,”謝懷昌立刻道,“廖先生怎麼會遇刺?而且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正是因為在這個節骨眼上,所以才不奇怪。廖夷白讚同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左派路線,但胡漢民和孫先生的兒子孫科卻是憎蘇惡共,要搞一黨獨大的,而汪主席幾十年來都是孫先生的副手……他壓根鎮不住這兩派人。”徐適年在冷笑,他眼角堆積起紋路,使這個飽含輕蔑的冷笑平添幾分悲涼之意:“孫先生去世還不到一年,屍骨未寒,黨內便開始權力之爭。據兩廣彈丸之地,北伐未成,就已經先同室操戈了。”

北京的軍閥為地盤而戰,廣州的革命黨為權位而戰。

謝懷昌感受到他的無能為力的憤怒,這憤怒就像一場虛火,看起來聲勢浩大,最後卻什麼都辦不成。

“你為什麼會辭掉《申報》的工作?”謝懷昌道,“你又重新加入國民黨了?”

“我從未退黨,談何重入?我還是國民黨建黨前的元老。”徐適年的語氣暗暗發狠,似乎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我要到廣州去,看看孫先生所期望的民國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謝懷昌默了默:“廖先生遇刺,想必汪主席大發雷霆。”

“他已經勒令你的上司蔣校長去徹查這件事了,估計我們到廣州的時候案情就能水落石出。”徐適年說完,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腔與腹腔都鼓起來,然後又慢慢癟下去。他靠著這個動作平息情緒,然後從隨手帶的提包裏取出一個信封,“第二件事,那筆七千兩白銀的借款。”

信封裏是一張彙票,英國彙豐銀行的,在北京開的戶頭:“這是最後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