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冷清的街道上,少年低頭獨坐在石台階上,青色散花錦袍上布滿了破洞,流絲順去了無數雨滴,寒風襲來,少年忍不住抱腿向後蜷縮,院裏的古樹葉指向了東邊。
街的兩旁竄出了人群,穿著華貴的婦人,年輕儒雅的書生,意氣風發的道士,無數形形色色的人從少年跟前走過,走過石橋,行過小巷,但也隻是從遠處走來,又走向遠處,沒有人會上前詢問,少年為何坐在這裏,又或是少年的煩心事,有的也隻是漠然地瞥了一眼。
“為什麼....”
少年想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用盡全身力氣堅強地向後移了移,將自己靠在門板上,烏雲在天的邊際聚攏,雨滴落下,打濕了少年的頭發,雨聲夾雜著眼淚順著臉頰留下,不停用袖子擦卻怎麼也擦不完,抽泣的聲音傳出,街角的青苔上升起了霧氣,籠罩了街麵,街上的行人慢慢稀少....又隻剩下了少年一個人。
“為什麼啊...告訴我!”他眼裏滿是不甘,痛苦敲擊著地麵,濺起了大片水花,但這也不會改變什麼,他再堅強也隻是一個孩子,徒增傷感罷了。
少年抱住身子靠著冰冷的門,耳邊傳來的雨聲好似聖潔的樂律,少年用手指敲擊著地麵,嘴裏哼著什麼,如同天籟一般
“眼睛...好沉..好困”
雨奏成的樂章裏,一道微弱的聲音像是在哭訴著什麼,少年琥珀般的雙眼慢慢失去了神采,卻如同安心了一般,用最後一絲力氣擠出了一絲微笑,隨著雨滴的敲擊,少年緩緩閉上了眼睛,這是少年笑的最開心的一次,也將是是最後一次
“花瓣凋謝前會最後盛開一次呢,來年春季,迎來新生”雨陪伴著他,為他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水衣
“這次,我不會再孤單了吧”
少年做了一個夢,自己變成了一團黑色的墨汁,霧氣讓他浮了起來,越來越高,越來越高,穿過烏雲,飛過太陽,自己忽然落到了池塘了,青蛙和蟋蟀躲在荷葉下鳴唱,一個男人從遠處走來,站在水麵上,對著水下的少年說了些什麼,二人像是隔著一片鏡子一般,男人掏出一幅空畫軸扔進了水裏。
刹那間,天地間好像安靜了,所有景物以二人為中心向遠處移動,消失在了視線裏,天地如同純粹的兩片鏡子,男人又從兜裏拿出了一串糖葫蘆丟到了水裏,然後衝少年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隨著一陣強烈的失重感傳來,感覺像是從蒼穹跌落至深淵“安眠吧,少年”
身上傳來一股暖意,少年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感受不到了寒冷“這是...”雨滴落到少年的臉頰上,雨水的溫度已然從冷水變成了溫水,少年舉起手,指尖傳來的確實是溫暖的感覺,他慢慢勾起了嘴角,然後坐倒在地上放聲大笑,
“我不會放棄的..永遠不會..”
嘴裏的甜味,雨水的溫度和手中的畫,都印證著某些改變“等我啊..等我..啊...”牧書竹睜開眼,耳邊的雨聲卻依舊沒有停止,雨水從半掩的窗戶飄進了屋裏,打濕了牧書竹的半邊衣服。
一陣敲門聲傳來“牧少俠,睡了沒”“....”牧書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關上竹窗,脫掉外套,慢慢躺下,把被褥踢到一邊,然後合上眼準備繼續睡覺
“牧少俠,您沒睡是吧,那我進來了”
“....”
老黑推門就進,拿起茶盞倒上了兩杯“來,醒醒神,我帶你去見我一個老朋友”牧書竹坐起身,風吹起了他的發絲,窗戶又被吹開了,他慵懶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他眼中不自覺地透露出了複雜的情緒,像是想起了什麼“哦”
客棧後方的小院,牧書竹不耐煩地揉著眼,老黑推開門,一個穿白袍背著竹筐的儒雅男人坐在中央,淋著雨,身上卻沒有一滴水跡
“嗬嗬,牧少俠,許久不見,變化真大啊”
“牧少俠,這位是..”
“別說了,我認識”牧書竹擺了擺手,沉著臉說:“我有事說,你滾去和大叔喝茶”
“哎,我已經”“滾”
二人坐在石桌前,男人從腰間取下了一個貼著符咒的鈴鐺放在石桌上
“東西我是帶來了....不知牧少俠心意如何?”
牧書竹沉著臉,從袖中取出了畫軸,然後一副畫攤開在了桌上,任由雨點打濕
男人歎了一口氣,將鬥笠取了下輕放在桌上,一頭盤著的白發散出
“事既已發生,為何還不釋懷?”
牧書竹沒有回應,而是顫抖著拿起了鈴鐺
“你可想好了,如果搖響了此鈴,就將無法挽回”
“....嗬”牧書竹猶豫一下,然後搖響了鈴鐺.....
“雨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