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的時候一句潮汕話都聽不懂,自己說的話別人也聽不懂,然後覺得跟這個世界很隔離,甚至連空氣也不願給我的聲音當媒介,聲音隻在自己的耳邊回響,那時候覺得潮汕人說話真輕聲細語,而自己確實銅鑼般叫人難受。
和外婆家同年落成的還有並排的學校,我的小學就是在這裏度過的,那個時候我很少和別人說話,沒有玩伴,沒有姐妹,隻是一個人靜靜地站在籃球場邊,不是看球,不是看人,這為了在這喧鬧的人群中感覺我未被遺棄,
黃昏的操場,籃球場上身影躍動,暗黃的燈光打過來,就像是一場盛大的舞會,腳步聲附和著籃球撞擊的節奏,一支華美的華爾茲舞曲正徜徉在夜的安寧中。
看著夕陽慢慢西下,人群慢慢散去,打籃球的哥哥,渾身汗流浹背,一把把球塞到我手裏,要我幫他們保管,“明天這個時候,把球拿到這裏。”我點了點頭,一臉笑得很燦爛,有一種被需要的喜悅,他一把摸了我的頭,騎著單車就走了。
趁著路燈,他們推著自行車往外婆開的小賣部走去。他們倆滿頭大汗,T恤衫也早已濕透,緊緊的黏在身上,肩上背著書包,笑聲此起彼伏,身影斜斜地前進,後退,前進,後退……
“阿姨,來兩罐冰可樂,要可口不要百事。”其中一個大聲的喊著。
“來了。”
外婆遞過一杯已打開的可口可樂,右手從冰櫃中再拿出兩罐,燈光下,杯上附著滴滴水珠,晶瑩透亮,冒著絲絲寒氣,這寒意沿著空氣,滲入皮膚,透入細胞,像是完成了一場偉大的使命。
第二天,我準時地拿著球等著他們,把球放在我這兒省去了許多麻煩,我家離學校最近,省去了帶著球來回奔波的麻煩,還有球是他瞞著爸爸媽媽拿壓歲錢買的,要是他們知道了會沒收的,他們認為小孩子念書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是玩物喪誌。
我每天大部分時間是在小賣部陪著外婆,看著每個大汗淋漓的男生來買飲料,我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們,他們的模樣我大部分都記得,卻從來沒有問過他們的名字。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到了上學的年齡了,外婆給我報了名,校方拒絕了,理由是我沒有當地的戶口,我外婆不斷地懇求,他們卻不為所動,那個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上學,老師為什麼不喜歡我?
我隻知道看到外婆商量的語氣在問,老師表情很冷漠,語氣很冰冷,像磚塊一樣,一下一下砸得我好疼,我舉得很不舒服,拉著外婆要走。
這個時候,來說老師說:“學員真的滿了,要是有缺位我們第一時間通知你來好嗎?”外婆像受了委屈似的沒有精神地帶我出來。這意味著沒有意外的話,我要延遲一年才能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