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途經山東的時候,倒是真出了點事。”金台明說道。
“哦,發生了什麼事?”錢進奇道。
“去年山東冰雪災害嚴重,路上多饑民,我們也是施舍了些財物才得以脫身。聽說定州那邊更嚴重,有些農戶基本上顆粒無收。朝廷體恤,開了很多粥鋪。若是今年再次遭災,到時候恐怕官府也管不過來了。”金台明說道。
錢進默然。這小冰期的天氣變化不定,最顯著的特征就是冬天特別冷,夏天時常幹旱,要不就發大水。希望今年冬天不要再像去年那麼冷了,不然老百姓真的可能挺不住。
這時,小二已經端上酒菜。錢進給金台明二人倒滿酒,敬道:
“兩位兄台,我們都是靠天吃飯,這第一杯酒便敬天吧。”
“好……”說罷,三人一飲而盡。
不多會,三人便幹完了一瓶酒。金台明酒量稍差,此時臉已有些紅,不過話也開始多了起來。錢進感覺這酒口感不錯,於是喚過小二,問道:
“小二,你們這酒有名嗎?”
“這位老爺,您剛才喝的是小店的汾酒,都是從山西運過來的。”這小二眼力勁還可以,見錢進穿著像書生,多半是來趕考的舉人,便以老爺稱呼。
“那就再來一壺吧。”錢進吩咐道。
“好呢,您等著……”小二用拉得老長的音調吆喝了一聲,便去樓下取酒去了。
這時,鄰桌一書生說道:
“聽說京城最近出了個名人,名喚錢進,未及弱冠便能獨自斬殺五名倭寇,更是引來衛所兵將將倭寇一網打盡,當真英雄了得。”
錢進聽到別人議論自己,不由好奇的瞄了一眼,隻見那幾位也是書生打扮,似乎也是才到京城的。
一陣咚咚咚的樓梯聲之後,小二已經取酒上來。錢進於是給金台明和廖東臨兩人滿上,又問道:
“兩位兄台現在落腳何處?”
廖東臨敬了錢進一杯,說道:
“我如今借住在一遠房親戚家中,也還方便。金兄目前暫住客棧。”
錢進想了想,說道:
“兩位若不介意,倒是可以去我那裏暫住。我在南郊那裏租了個四合院。”
廖東臨對金台明說道:
“金兄,你住客棧也不好溫書,我覺得你倒是可以去錢老弟那裏叨饒一段時日。”
金台明猶豫了一番。他家裏條件並不寬裕,這一路進京趕考花銷不少,錢袋子也差不多空了,住客棧已經有點捉襟見肘。於是說道:
“那就承老弟美意,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錢進舉杯,笑道:
“出門在外自當相互照應。正所謂‘勸君更盡一杯酒,來日高中必有時’,讓我們滿飲一杯。”
偏偏這時,剛剛提到錢進的那桌一白臉書生似乎吃飽喝足,陰惻惻的來了一句:
“我覺得這個錢進嗎,太過愛惜性命,實在當不得“少年英雄’這個稱號。”
聽得此話,錢進緩緩把酒杯放下,拿眼斜瞟了那書生一眼。隻見那人三十多歲年紀,著一身粗綢,身高五尺左右,麵皮白淨,相貌比較稀疏平常,尤其是一對三角眼格外招人注意。
錢進端起酒杯來到隔壁那桌,微微一笑,說道:
“這位仁兄不知怎麼稱呼。”
那白臉書生見錢進也是書生打扮,想必也是趕考之人,於是答道:
“鄙人浙江省陳雄。”
“哦,原來是陳兄。你剛剛提起的那個錢進,小弟我也耳聞過。聽聞你說他愛惜性命,小弟願聞其詳。”
“看你也是個讀書人,豈不聞‘文死諫,武死戰’?聽說那錢進被區區幾名倭寇追得逃了五十多裏地,真是丟了我們陳國人的臉麵。”
“那依兄台之意,該當如何?”
“自然是應該慷慨一死,既全了名節,又可以激發將士殺敵之心。日後說不定長生牌位還可以進陳廟,享萬民香火。”
“哦,那陳兄肯定是不怕死了。”
“那是當然。設身處地,我肯定不惜一死也要跟這夥倭寇搏命了。”
“那我現在便請你赴死如何?”
說罷,錢進早已摁住他的頭顱往牆邊撞去,那陳雄兩眼一翻,便直接暈在地上了。旁邊幾名陪陳雄吃飯的書生早已嚇得膽戰心驚,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放心,隻是暈過去了。”錢進輕飄飄的丟下一句,也不管周圍投過來的目光,便繼續喝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