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不錯。能想到這一點，看來你小子是做過功課的。若不是你知道進退，提了個海運上限，今兒個怕真的要成個不死不休的局麵。”首輔點頭說道，又抬手示意錢進繼續。
錢進笑了笑，說道：“首輔謬讚。不過，今兒個晚輩倒是做了一回案板上的肉，隻不過拿刀提稱的便是陛下和王尚書。”
首輔目露精光，讚道：“看來老朽先前還有些小看你了，你居然能想到這點。且分說一下。”
“王尚書想稱量一下晚輩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誘使晚輩建言海運。晚輩一來是真的希望這海禁能夠鬆動一下，二來也想看看自己在陛下心裏有幾斤幾兩，因此便順著王尚書的意思佯裝中計。雖然陛下最後沒有拿王尚書是問，卻也對晚輩百般回護。今天可以說沒有輸贏。”
“哈哈哈……”首輔臉上笑意難掩，說道：“繼續……繼續。”
錢進望著首輔雞賊的笑了一下，說道：“晚輩還知道，今日首輔之所以不發話，其因有二。一是為了熬煉陛下獨自理政的能力；二來嗎，晚輩乃天正公之外孫的事雖然知道的人還不多，但王尚書這些大員肯定是知情的。昔年，首輔與外公聯手鬥倒了劉軒一黨。晚輩說句大言不慚的話，如今朝堂上擔心晚輩與首輔再度聯手的人隻怕也有。因此，晚輩猜測首輔之所以旁觀，確實有不方便之處。”
首輔聽完錢進的分析，臉色卻出奇的凝重起來。他將錢進上下打量了一遍，良久後才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錢進摸了摸自己的臉，不解的問道：“已滿十六，今年冬至便十七了。可是有什麼不妥？”
聽得錢進還未滿十七，李首輔臉上震驚之色難掩，一雙星目更有精光爆出。
錢進被盯得有些心裏發毛，便咳了一聲提醒。
李首輔明白自己失態，便訕笑了幾聲，說道：“你跟你外公當年一樣，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行止見識，讓我這老頭好生嫉妒啊。”
“哦？可否請首輔多跟晚輩說一些外公的事？”錢進對外公的過往也是很好奇。
首輔今日難得有心情閑聊。他索性將桌案上的奏章搬走，將身體斜躺在靠椅上，目光中帶著追憶之色。隻聽他說道：“老朽與你外公相識相交已有四十餘年，現在想想，當年的情形便如曆曆在目啊。你可知道老朽與天正公第一次相遇是在哪裏？”
“晚輩不知……”
“當年我與你外公是同一年參加的會試，又是一起中的進士。你外公的文章功底深厚，一舉奪了那一年殿試的狀元；老朽慚愧，隻中了個同進士。發了金榜之後，我與你外公或遊山玩水，或坐而論道。你外公每每有驚人之語，比如這‘一條鞭法’便是當年你外公提起的。”
錢進騰地站起，驚道：“首輔說的這‘一條鞭法’可是指的將所有稅賦合而為一？”
首輔沒料到錢進這麼大的反應。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外公當年對治國是有許多獨到見解地，有許多提法我甚至是聞所未聞，比如‘工業興國’、“君主立憲”。隻可惜劉軒一黨禍害朝綱多年，你外公空有雄才大略卻無用武之地。”
首輔頓了頓，又說道：“天正公嚐言，若要經濟世人必先社會安定，無安定便無民生。因此，他把一生地精力都花在了劉軒一黨之上，結果天不隨人願，最後落得個淒慘下場。現在想來，若是當年我與你外公換個角色，大陳帝國肯定不是如今這個樣子啊。”
“首輔不宜妄自菲薄。若是沒有首輔出手醫治，陳國斷然不是如今這個樣子。”錢進出聲安慰道。
此時，錢進心中已經有了判斷：外公既然懂得“一條鞭法”，又懂‘工業救國’和“君主立憲”這些近代理念，多半是與自己一樣是個穿越者了。看來，得空他要回一趟江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