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密謀(1 / 2)

這天晚上,外城城東一座私邸內,六七名官員正在一處花廳小酌,國子監梅祭酒、工部曹尚書、督察院副都禦史孫明書赫然在座。

今日請客的是一名叫禾笠的鹽運使,總管天津長蘆鹽政。長蘆本是陳國四大鹽產地之一,所產的鹽潔白純淨,是鹽中的上品。這禾笠把控著長蘆鹽的分派,五六年下來早已肥的流油,出手也極為闊綽。朝廷裏的官員都賣他幾分麵子,不然也不可能請動梅祭酒等人。

酒席下首處,十多名著彩綢的歌妓正踩著絲竹之聲翩然起舞。也不知道這禾笠從哪裏搜羅來這麼多絕色美女,身段樣貌皆數上品。眾官員無心酒菜,陶醉在那紛飛的水袖,還有歌妓們宛若秋波的眼神之中。

一曲終了,禾笠起身撫掌,連說了三個“妙”字,同時眼神在梅祭酒三人的臉上不動聲色的掃過。

眾官員回過神來,也跟著撫掌,卻似意猶未盡。

“梅祭酒,曹尚書,孫禦史,不如先用些酒菜吧?”禾笠察言觀色,示意那些歌妓上來倒酒。一時間桌席上鶯聲燕語,香風陣陣。倒滿酒之後,那些女子在桌席的空檔處坐下,專心服侍三位大員。

眾位官員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相視一笑,也沒有推辭。大家都是明白人,酒場上逢場作戲也都是老手。禾笠從天津過來請客,肯定是有事相求。這酒可以喝,但事情還得估摸著辦,可以說是兩不誤。

禾笠是個會來事的。他恭恭敬敬朝諸位大員做了個揖,說道:“諸位大員,下官常駐天津,總督長蘆鹽政,本應時常來京拜見,又擔心給諸位添了麻煩,因此平日裏走動的不多。今日趁此機會,我自罰三杯以示敬意。”說罷,禾笠端起桌上擺好的三杯酒一飲而盡,卻依然麵不改色。

曹尚書笑道:“禾運使打點的是皇家的生意,端的是貴不可言。我等身為朝廷重臣,若是與你來往過於密切,確實會有人說閑話。這罰不罰的就見外了。來,我等也回敬一個吧。”曹尚書領頭,三位官員都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

一旁伺候的歌妓們忙將各位大員的酒杯滿上。眾人又吃了些山珍海味,嘮叨了些無關痛癢的話。

酒過三巡之後,禾笠沉吟片刻,說道:“下官雖然久在天津,卻也聽得前段時間京城裏死了不少官員。你說老首輔這臨到仙去了還要做這得罪人的事,下官是有些不明白啊。”

孫明書“嗬嗬”冷笑了兩聲,說道:“禾運使莫非是有什麼不滿?要知道這新任首輔也是李首府的得意門生,你就不怕你剛才這番話傳到徐寶祿那裏?再說了,大清洗的事太後也是首肯了的。”

“酒後之語,當不得真……當不得真。”禾笠打著哈哈說道:“下官隻是擔心,若再來一次清洗,咱們朝廷的根基……便沒了。諸位大員倒好,都是兩朝功勳之臣。像我這種不善鑽營之人,若是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做錯了事,腦袋就可懸咯。”

“禾運使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這裏都是聰明人,聽得懂你的話。”梅祭酒人老成精,知道禾笠是有話要說。

“梅祭酒真不愧是理學大家。”禾笠笑著說道:“老首輔已經西去了,可新首輔是他的門生,這朝廷裏的格局等於說還是老樣子。若是讓那徐寶祿成了氣候,隻怕我等永無出頭之日啊。諸位,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曹尚書哈哈一笑,指了指禾笠說道:“禾運使,今日莫非是希望我等出頭,去扳倒那徐寶祿?此舉真是愚蠢至極。且不說太後和陛下什麼心意,這徐寶祿三把火還沒燒完,你就沉不住氣了?”

“曹尚書教訓的對,下官也是為將來計,先聽聽各位上官的示下。”說罷,他朝屋內打了個響指,伺候在一旁的歌妓道了個萬福退了出去。不一會兒,一名中年仆人端著三個錦盒過來,恭敬盛到梅祭酒等人的跟前。

“禾運使,這是何意啊?”孫明書問道。

“這次下官進京,匆忙之間備了點薄禮,還請諸位笑納。”

曹尚書小心打開麵前的錦盒,一顆氤氳的夜明珠呈現出來。夜明珠本來就是奇珍,可這一顆卻有嬰孩拳頭那麼大,世所罕見。也正是這等奇珍,禾笠對今日這頓酒宴信心滿滿。

曹尚書強掩住震驚之色,拿眼神詢問梅祭酒和孫明書的意思。孫明書倒是有些眼熱,可梅祭酒那裏沒有動靜,這會兒正眼觀鼻鼻觀心。兩人見梅祭酒不說話,於是咽了咽口水,將錦盒重新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