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莽子樂得虢炎有清閑時間,就在他的藥房裏,學認草藥,辯性味,問這問那。
次日,木莽子又同虢炎到樹林裏去,尋找和識別生長中的草藥植物。
水華則是閑不住,跟虢福一起去樹林中尋找獵物,包括碰到的蛇類。
輕輕鬆鬆過了兩日——這說法不太準確,龍寶坑裏人生活本來就不緊張,或許除了木莽子自己不由自主“緊張”之外——到了今日,正是啟蟄(驚蟄)的前一日。若按陽曆推算回去,大約為當年的三月二日前後。
“三月三,蛇出山”。 當時,自然環境沒有遭到絲毫破壞,人與自然和睦相處,丹涪水一帶,更是如同處女,天坑又相對潮濕,蛇類更多。
今天,木莽子有自己更感興趣的活動安排,他和堂兄水華,將同虢炎、虢福父子一起去玉真泉附近捉蛇。
天氣良好,太陽初升,捉蛇者就出了發。
沿途之上,他們見到不少種類的蛇,有翠青蛇、烏梢杆、菜花蛇、黑脊蛇、竹葉青,黑眉錦等。但他們今天的目標,是號稱天坑裏第一毒的“五步倒”,一種當地人聞之色變的毒蛇。
五步倒,即尖吻蝮,又名五步蛇、岩頭斑等。五步蛇的柄息環境為陸生,貴州、湖南、重慶交界的武陵山區,是五步蛇的一個集中分布區。
當然,說到蛇的故鄉,湖南則更是名聲遠播,這得感謝唐代文豪柳宗元的“永州之野產異蛇” (《捕蛇者說》)。
木莽子聽虢炎講,今天之所以要到玉真泉附近去捉五步蛇,是因為那裏的石蛙多,五步蛇喜歡蛙類、鼠類。
捕蛇者帶上必要工具和虢氏家傳的治蛇咬藥,到了玉真泉附近,開始作業。
木莽子雖然是第一次親眼見識捕捉五步蛇,但他玩過,準確說是學習過捕捉野物的多種方法,觸類而旁通,在他看來,虢氏父子的方法很原始,也很簡單,似乎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就是與蛇見麵後,然後尋找機會用竹棍壓住蛇的頸部,捉將起來,放入特別編製的竹蔞裏,就完成了。
在木莽子看來,虢氏父子很簡單的捕捉五步倒一類毒蛇的動作,實際上是極其危險的,稍有不慎,輕者截去傷肢,重者性命不保。
盡管興龍灣虢氏有獨門蛇藥,也不能確保絕對安全。曆年來,虢氏的捕蛇者,就不止一個人死於毒蛇之吻。
不少巴人部族,是善於與蛇打交道的氏族,因此木莽子不太以為然,並親自膽顫心驚而又格外小心地實習了兩次,第一次有虢福幫忙,第二次獨立捉拿了一條五步蛇。
水華卻不願玩這冒險的遊戲,寧可負責用一根較長的竹棍去壓蛇的頭頸。
當身手不凡的虢福,不借助任何工具,徒手捉了當天請進竹籠裏最大的一條五步蛇之後,木莽子才不得不承認自己不敢那樣做,至少暫時還不敢。
最令木莽子感興趣和佩服的是,虢氏父子進了五步蛇的地盤,就像進了自家的菜園子,知道哪裏有“菜”,而那些“菜”,在被捉拿之前,或者轉頭就跑,或者張開大口,巴不得吞了這幾個巴人,可它們一旦進了虢氏的竹蔞子裏,仿佛一下子就成了虢氏父子的朋友。
木莽子知道這對父子一定有他們的絕招,就像巴人有很多讓後人無法理解和複製的其他絕招一樣。
令木莽子佩服的,不僅是這對捕蛇父子,還有他們的獵物。
中午時分,他們碰到了一條倔強的成熟五步蛇。那蛇被趕進了一個凹坑裏,四下無孔洞,也沒有“掩體”,眼看在劫難逃。
木莽子與水華配合,正要下手,突然,那蛇卷起尾巴,伸向自己的腹部去。
虢炎急道:“放過它!”
幾人急忙退開。
木莽子不知何因,一問,才知道,有的五步蛇,在無路可逃時,堅決不做俘虜,用尾巴(實際上是角質刺)剖腹自盡。
木莽子心想,那條五步蛇,與巴國武士倒有幾分相似。
放過這條寧死不辱的五步蛇,虢炎提議先休息一下。
回到玉真泉,捕蛇者坐在泉水邊,背靠一小片水竹林,竹林中,有一顆野枇杷樹,果實尚未成熟。
看到這汪泉水,聽到泉水從半岩壁上落入池子中發出的“音樂之聲”,木莽子想到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