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裏那時有檔節目,叫“每周一歌”意思是這一星期隻唱這一首歌。男人們沒事就是開玩笑,尤其開男女之間的玩笑。有一次幾個木匠在一塊幹活,說起兩口子那事幾天一次,秀琴男人的爹說,這個還用說呀,電視有“每周一歌”咱“每日一歌”天天做。
於是就留下了這個綽號“每日一歌”。“每日一歌”手藝在木匠群裏也算一等一的高手,幹活基本上少用尺子,手是尺子眼是準。上下一打量,基本上沒什麼失誤。他有個最拿手的絕活,做三條腿的小板凳,小板凳多用棗木做,小板凳做出來特漂亮。
小板凳不是長形圓形,而是半圓。似月芽一般,小巧秀美。年代長了,小板凳便成了暗紅色,又滑潤又漂亮。如工藝品,隨身攜帶,田間地頭,街邊場院隨時可坐。小板凳出奇的結實,怎麼摔隻有折沒有脫凖那一說。
在這一帶幾乎家家都有個三二個,春冬二閑往懷裏一揣,可防身,可方便坐,多功能實用。
隻是進入八十年代,土沙發的興起,逐漸代暫了這玩意,到秀琴男人這一輩幾乎沒人要這東西了,秀琴男人雖說也會做這東西,但比老爹那兩下子來,技術上那是差的大鼻子他爹,老鼻子了。
盡管“每日一歌”沒把這傳統的東西完完全全的教給秀琴男人,但是絕大部分技術還是傳給了兒子,象打做門窗,做櫃子櫥子,上房擺椽子,掏房檁等教給了兒子。兒子到也用心學,稱不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反正也與他不相上下。
木匠的那時很吃香,有手藝就有人求,手藝高就能談條件。每每“每日一歌”,往房檁上一站,就油然升起自豪感。看著房下大姑娘小媳婦們那種崇拜羨慕的目光,更是飄飄然,美滋滋。
大夥供著,心裏待見著,不覺得身份就高了。比如給房檁掏口舌多少錢一根,工錢多少錢一天?管飯怎麼算?管酒又怎麼算?每天幾包煙為好?都要聽“每日一歌”來定。村裏木匠們即不能多收,也不能少要,違犯了則群起而攻之。讓你沒活,讓你在家反思。
那年秋後,村裏有戶蓋房的。秋後蓋房,多因汛期己過,沒多大雨水了,地裏活也不忙了,人們都能相互幫幫忙。是老兩口給兒子蓋,定的是這天有酒,他站在房檁上看著在飯棚裏出出進進做飯的老婆,做的粉條菜,沒見有酒。
他心裏很別扭。這兩老摳!非治治你們不可。於是他往房檁上的縫隙裏,用煙盒撕了個小鳥龜,點了些血,塞了進去。
他本想開個玩笑,他也隻聽說有那麼個邪術,也沒有試過。他也是一時興起而為。
中午吃飯時,老婆從鄰居家裏準備好的酒菜端了過來,兒子也從縣城買回了好酒,“每日一歌”後悔極了,人家準備好了,隻是沒到吃飯點人家沒拿出來而己。隻怪自己小心眼子。根本不該有那種齷齪的想法,可為時己晚,房梁房檁已壓實,根本取不出來了。
他又擔心人們知道,敗壞了名聲,那他就完蛋了。也隻有任其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