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地主富農挨批挨鬥是家常便飯,宗肖怎麼也悶不過彎來。同濟當初饑一頓飽一頓,吃糠咽菜,拉扯著好幾個孩子,一件衣服好幾個孩子穿,大的穿新二的穿舊,三的穿個爛狗肉。那衣服實在不能穿了,才做了鞋底。宗肖心腸軟,常把自個孩子剩下的衣服給他孩子們穿。
村裏別的好多孩子,都七八歲了還光著腚滿街跑,好歹你同濟的孩子有遮體的衣服吧。
你同濟更不是個東西,進了農會跟俺化清界線了,拿著升子(成糧食的一種上寬下小的方形物體)上俺家借米借麵時你咋不化清?平時連眼皮也不撩俺,好象借俺的拿俺的活該,俺欠你似的。真是良心讓狗給吃了。
你小子鬧起來比誰都歡實。
一九四四年,小日本已走下坡路,全國上下都加緊對日本侵略者的反攻。上次提到的五男二女的工作組的同誌,被縣城的皇協軍圍堵在破廟裏,幾番突圍沒能成功。村裏那個告密的漢奸就是宗肖,林宗肖無意中打聽到了七位上邊來的工作組,在村裏一家貧農家裏開會。
他越想越氣,越想越恨便去縣城告了密。皇協軍不熟悉村裏情況,便有兩個穿便衣的特務跟著宗肖找那家去。宗肖背著個破糞筐頭裏走,兩特務在後麵不遠處跟著。快到的時候,宗肖朝後麵的兩個特務努努嘴,然後迅速地鑽進一個胡同跑了。
他本以為做的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其實他的一舉一動,全讓同濟看了個正著。
原來同濟是村裏的幹部,工作組同誌來了肯定通知他開會。那天傍晚開完會,同濟憋著屎,趕緊的往外跑,因為街上牆頭邊上有個茅房,他一頭鑽進去方便。
茅房本也是爛磚排的,磚縫空隙大。他蹲在那兒,無意看見了宗肖的舉動。
工作組同誌也剛出來,與特務正好碰麵,兩特務伸手從懷裏掏槍。工作組同誌見是陌生人,動作一看就是受過訓練的。也飛快的撥槍射擊,兩特務當場斃命。
槍聲引來了後麵的皇協軍,工作組同誌怕在村裏給百姓帶來傷亡,邊打邊撤出村去了。最後被堵在破廟全部戰死。
同濟躲過了這一劫,但他卻明白,這工作組七位同誌的死與宗肖有直接的關糸。如果讓宗肖逍遙法外,那是對不起黨的。可想想宗肖確確實實對自己幫過了少忙,他之所以疏遠宗肖是形勢的需要,他必須讓人們看出來,他徹底與這個小富農沒有關糸了,他才有立足之地。
但他必須敲山震虎地,震震宗肖。他怕宗肖狗急跳牆。在找宗肖前從農會主席那兒借駁殼槍,他假裝說,出村一趟,回來還給農會主席。農會主席也沒多想,世道這麼亂,防身是必須的,便把佩槍借給了同濟。
農會主席為了小心,再三囑咐他,如遇情況,盡量別掏槍,雖說是二十響的駁殼槍,實際就給你留了三發子彈。這種槍後座力強,瞄準都挺費勁,隻有一定的使用經驗,才掌握的好射擊要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