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下起了雨,緊了一陣後,雨開始平緩地慢下來。天空如鉛一樣沉重,二傻子的靈棚開始漏水,我又幫著趕緊地把上麵鋪好塑料布,弄完我渾身也濕透了。二傻子本來並不是人們想象的那麼傻。隻是反映比常人略遲鈍些罷了。說人二本身就傻的意思,如反映異於常人的人,稱二百五一樣。
隻是二傻子死的蹊蹺,三十多歲的人不是孩子,怎麼說往水缸裏紮就紮了呢?他一定是在水缸裏看到了什麼東西,可時二傻子的父母並沒在跟前,都在屋裏。聽到他在外麵自言自語也沒有在意,當覺得聲音不對頭時,才出來有人看,二傻子兩腳朝天,頭在水裏己死了。這才一片慌亂,趕緊張羅人。平時這二傻子不去下地幹活,街裏有一個早晨炸油條錁子的,他沒事就幫工。
早晨那炸油條錁起的早,從老輩裏他們家就幹這一行,隻是前些年經濟條件差加上不讓幹小買賣,所以停了好多年。自從政策放寬後,在他們家老人指點下又拾起了這一攤。其實幹那一行也不容易,早晨三四點起來活麵,點火。然後推著自行車去村裏,敲著小銅鑼沿街去喲嗬,用小麥換,棒子換都行。當村賣不完還要去鄰居轉,賣完為止。
常年煙熏火燎,讓油煙熏的的他們家裏人都有肺病。安現在人說,那應是叫做職業病吧。他們家裏人都是做賣買出身,所以都很精明,算盤打的都響亮,吃虧的時候很少。那年頭吃錁子油條還是奢侈品,一般戶裏隻有家裏有事,或是割麥子了收秋了,身體覺得很累了才去換點買點餜子吃,平常老吃那個村裏人認為不會過日子。
二傻子平常不幹活,他的專業就是玩。隨著年齡的增長,也幹點他高興願幹的活。腦瓜子不頂事,但他年輕體力壯,精力旺的很,晚上睡的早,早晨很早睡不著了。天天圍著炸錁子這家轉悠,一般來買錁子的也是家中比較殷實人家,或是那些好吃懶做,嘴饞心散的女人。
閑散人見二傻子在這兒沒事就逗他,給他說個媳婦啦,或是去跑跑腿買包煙去,順便留下三五毛錢買點糖果,他心裏挺美。覺得自己還有活著價值或理由。
炸錁子的人家見他天天來,就想雇用了這個廉價的雇工,每天早晨起來燒火,幫忙弄錁子油條,管頓飯但沒工錢。工錢是過年時給買身衣服。這二傻子一聽還挺願幹,每天早晨八點後就是滿街玩了。隻是二傻子爹娘覺得太委屈孩子,炸錁子人家說:“你們家孩子每天能在那老實幾個小時就不錯了,我們是鄉親們。也是替你著想。”
“我們替你們家看孩子,恐怕也沒有人用你家孩子,他幹多幹少我們管他頓飯吃就不錯了,年底我們出心給他買點東西也就行了。”
聽炸錁子的人家這麼一說,二傻子父母也覺有些道理,不讓他去幹,可在家他也不幹別的呀,再說也沒有人用啊。由他去吧!
就這樣炸錁子人家留下了二傻子,二傻子蠻以為在這兒有錁子吃好玩。豈不知這家並不是那麼好伺候,每天要求二傻到點來,講好每天有三個錁子吃,不夠吃鹹菜饅頭稀飯。來的晚了扣一個錁子,不好好幹活不勤快扣一個錁子。從那天開始到沒不幹了,二傻子也沒吃一頓三錁子。
毎天支的二傻子腳腿不著閑,根本沒歇會的功夫,二傻子也不願幹了,炸錁子人家女人,惡人先告狀,首先去二傻子爹娘那兒羅列了一堆二傻子的不是。二傻子回來還沒張嘴就讓爹娘一頓臭訓,隻好乖乖又回去幹了。其實這本也沒有什麼,二傻子嘛,讓常人調理點是正常,誰讓你比別人慢半拍呢?
不過後來的事就有些過分了,有一年秋後,天氣漸涼炸錁子人家家裏種的有白菜,等錁子都賣完了,家裏準備做飯吃,炒點白菜做鹹菜吃。當去菜畦弄白菜時,發現在一棵菜的根部盤著一條蛇,他們家人誰也動,偏讓二傻子去拿。二傻子那怕什麼蛇,順手掂過來,在手裏玩了半天,把上從上往下擼,又從下往上擼,炸完錁子後,閑著沒事玩了一上午,最後弄死扔了。
從那以後二傻子就覺渾身奇癢,用手一撓紛紛落雪花一樣的皮膚白屑,越撓越癢,越癢越撓。有時都撓出了血來,還覺奇癢難耐。時間久了,大夥都看出來了,炸錁子人家怕影響他們家生意。趕緊把二傻子攆走,不敢再用二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