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堂想攔,嘴裏直誒誒地想說這使不得,可又說不出口,自己理虧呀。你看人家胸時咋不說使不得?人家沒站起來甩你兩嘴巴子就便宜你,沒喊你流氓色狼加混蛋就是對你的寬大。真要是人家叫嚷起來,誰還敢再來買你的菜?更何況家裏做飯的都是女人,你賣菜,賣個屁!推著獨輪車滾蛋吧!
所以慶堂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直想抽自己嘴巴子!幾棵香菜沒有一斤也有八兩,這不是他娘的倒黴催的嗎?唉。
慶堂越琢磨越生氣,越生氣心裏就越別扭,臨收攤心裏還想著這事呢。
獨輪車吱吱呀呀的在土道上顛簸地走著,離村不是很遠了。前麵是一片棗樹林子,此時的大棗都基本上全紅了,有脆棗有曬棗,孩子常常來用磚投著吃了。
夕陽全都落下,棗樹林裏一片黑洞洞的模糊,慶堂心裏有些發毛,說不清的一種恐懼,腳底下不由的加快了腳步,慶堂悶頭推車,一門心思往前走,想盡快回家。
突然從樹林裏轉出了一個老太太來,柱著拐杖顫顫巍巍地一步一步地往這邊走來。慶堂也看見了忙把獨輪車往旁邊靠,以免碰到老太太。那知道,他往這邊躲,老太太也往這邊躲,他往那邊躲,老太太也往那邊躲。結果,倆人就躲一塊去了,慶堂沒刹住車正實實在在地撞到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當場就就暈死過去了,這一下慶堂慌了,趕忙跑過去看老太太怎樣了?可是慶堂走過去用手一探老太太鼻息,早沒氣了。一摸手臉竟然冰涼了,慶堂嚇傻了,怎麼這老太太涼的這麼快死的這麼快?可當時那裏容得他多想?一心想咋辦才好。
人命關天撞死人那是要坐牢的,坐牢這就意味著家裏天蹋了,家裏婆娘孩子怎麼混?幾畝薄地收入甚微,全指望著他販點青菜賺個錢維持,一旦他坐了牢那一切不堪設想?怎麼辦?
他起頭看看道的前後一個人也沒有,他的心裏七上八下。既然沒人見幹脆我把她拖到小樹林得了,神不知鬼不覺就當這事沒發生。要不然自己不但有牢獄之災而且家裏也全完了。
當時慶堂也隻是為了逃避責任,恐怕自己惹上更大的麻煩,其他的什麼也沒顧得細想。當他用手拖住老太太屍體往樹林弄時,覺得老太太屍體輕得讓人匪夷所思。如嬰兒一樣輕,慶堂就是一驚,但是當時一轉念老人可能就這樣輕,自已賊勁上來了,所以就覺得什麼也輕了。
拖到樹林裏,慶堂找了個坑,又尋來些爛樹枝子,青棵秧子,樹葉將屍體掩蓋好。天就已黑透了。
他擦擦額頭上的汗,這頓忙活著實累的不輕。剛想停下來扶著棗樹喘口氣,身後傳來了一聲不高不低的說話聲:“忙活完啦?那歇歇吧!”
“完了,累死......”慶堂順口回了句話,那句“累死我了”還沒說完,不由的嚇了一聲冷汗,這是誰呀?莫非我撞死人掩藏死屍他全見了?什麼就完了,我還接了句腔,今怎麼這麼渾?
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他隻好戰戰兢兢地回過頭來,不由的愣住,借著天上的月牙星光他認了是青皮。
青皮此時一副輕閑的神態,穿著一身黑綢緞衣褲,背著手站在那裏。青皮不痛不癢地說:“安媚兒那邊排,我應該叫姑父是吧。我剛才溜彎走到這兒,見你的獨輪車在道邊扔著,我就進樹林裏來看看,沒想到你在做一項見不得人的事業。”
慶堂看見青皮的第一眼,心裏撲通一下子,完了!怎麼偏偏遇上這王八蛋?村裏那麼多人換個誰來都有緩和的餘地,怎麼就是他?這不是破屋偏遭連陰雨,行船又遇頂頭風嘛!
既然這小子都看見了,躲也躲不過去呀,隻好硬著頭皮說:“青皮兄弟,你看這事,我也是......。”青皮笑了:“姑父呀,差著輩哩。可不能叫兄弟,那叫街坊笑話哩!”
“不,不,不你就是兄弟,就是兄弟!”慶堂哪裏敢說半個不受聽的話?
“兄弟?是嘛?讓你給我媚兒成婚你把我當兄弟了嗎?今天我不碰上你幹這事能把我當兄弟嗎?去上媚兒家攪我和媚兒的婚事,你把我當兄弟了嗎?”青皮聲音不高,句句卻象炸雷一樣在慶堂頭頂炸響。
正是:無意栽下仇恨種,不想禍事從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