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功夫倔老頭被大夥也弄清醒了不少,他緩了緩勁從口袋摸出煙葉子來,常吸旱煙的人知道,煙葉子不能受潮,受潮易發黴就不能抽了。尤其夏天裏常出汗煙及易受潮,還有火柴也怕受潮,所以他們常把煙葉子,火柴,卷煙紙放進一個塑料袋裏隨身攜帶。
盡管雨水淋濕了衣裳,但是煙葉子和火柴由於在塑料袋裏沒有濕,擰上一個大炮嘬起來還是沒問題的。大夥忙問倔老頭子剛才發生了什麼,倔老頭子手抖摟的象摸了電門,緊張的半天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等稍鎮靜了一下說:“俺的那個娘誒,可把俺嚇死了……俺活這麼大也沒見過這種事啊!簡直是兩世為人啊……”
老倔頭子又猛吸了幾口煙,說出了剛才的所見。
他趕著牛車往前正走,自已也是無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車蓬裏的小娥閑聊,問問小娥家裏的狀況,說說南窪村他認識的人,現在都在幹什麼,混的日子都怎樣。小娥呢,也不拘氣有什麼就說什麼,都是掄鋤把子在生產隊裏幹活,能怎樣呢?一個個還不是拿著鍋當鍾敲,窮了窮了的聲音?一天三頓有高梁白粥喝就不錯了。
倔老頭子也歎口氣,這一輩子就為這張嘴奔命,混個肚子圓是真不易啊。
雨下起來,倔老頭就盤腿坐到車轅上,順手拿了個車廂裏墊的破包袱皮,疊了疊搭在頭上。說著話牛車就到小橋中間。他還沒有在意忽的一下子從橋底下刮起了一陣黑風,他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那包袱皮就象片樹葉一樣刮走了。
風太大了一下把他從車上掀了下來,我的那個天啊!牛當時就釘在那兒不動了,他剛想從地上爬起來,一抬頭差點沒把他嚇暈過去!在牛車前麵不遠處風雨裏,竟站著一個一身灰衣柱拐杖的老太婆,強風將她灰白頭發揚起,一張蒼白麵無血色的臉,猙獰地望著他。
“好言難勸該死鬼!今天你就留在這兒吧!”一種淒厲怪異的聲音,夾雜著風雨送了過來,當時倔老頭就感到襠內一熱,挪不了窩了,有心想跑可四肢已不聽使喚了。
更令人恐怖的是老太婆身後一群串來蹦去的小鬼,一個個手持白幡搖幡呐喊,不知叫些什麼。都是麵如殘血口鼻出血麵目鬼怪。那鬼婆子咕噥完就一揮袖子,那群小鬼就蜂擁而至。倔老頭子膽肝俱裂,根本就沒有掙紮的能力,被黑風一下子就甩出去了。
後來什麼也不知道了。
大夥一聽不覺都毛發倒豎,都驚的四處亂看。風雖小了些但雨卻沒停,仍是雨蒙蒙的。有年長的人說,不行,這兒鬼氣太濃,趕緊想法驅一下。有人建議再看看帶的鞭炮二響是否有幹的,找出了兩個略幹些的,撚子是濕透了的隻好撥去,然後用倔老頭的火柴頭上的磷,用紙揉成了幾個撚子,塞入兩響裏。
砰砰咣咣地放了幾個,大夥這才喘了口氣。二娘們此時還在小橋泥水地上嗥嗥幹嚎,幾個人過去拽他,也不起來。有個輩份略長的過去踹了他兩腳:“你子嚎什麼呀!這樣管蛋的用?趕緊起來找人,還不知人怎麼樣呢,在這瞎咧咧什麼?”
尋找新娘子是第一位,不然怎麼向娘家婆家的交待啊?這叫什麼事!青天白日,乾坤朗朗竟發生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事件,說起來有誰會信?可這事千真萬確,就在這兒擺著呢。大夥越想越鬧心,幾個小夥子沒辦法隻好到小橋下水裏去找。
好在橋下水不很深最深處也就齊腰深,幾個人在水裏趟來趟去,連個人毛也沒見著,大夥都覺得太奇怪了。倔老頭子被什麼東西弄在了橋下並不很遠,新娘子也是個大活人,怎麼就單獨沒有了她了呢?
大夥又是一番折騰,雨也漸停了,人們都耷拉著腦瓜子麵麵相覷,一時都沒了主意。
裏麵有帶隊年長的人,無論如何這樣也交待不了,找!找不到沒法回去。去接新娘子把新娘子丟了,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大夥沒辦法隻好擴大範圍去找,果不其然有人在橋頭不遠處的大柳樹下,發現了新娘子的蓋頭。這人一招呼大夥呼呼啦啦地擁過去,在大柳樹草叢裏扔著一塊紅蓋頭。這麼說肯定就在附近,於是大夥分頭找。
二娘們無意中抬頭一望,我的那個天!新娘子高小娥正搭在樹頭上的粗樹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