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異常的輕鬆,從來沒有過的一種情感,一步一回頭地離開這兒往回走。
太陽早就落在西邊樹裏去了,夜暮籠罩著黑漆漆地荒野,不知名的鳥蟲發出刺耳的或是悉悉嗦嗦的聲音,空氣裏迷漫著青草葉子的味道。天空中泛著淡暗的星光,依稀分辨出路旁高矮的樹木,他不怕迷路,也不但心迷路就是閉著眼他也會回到家的。因為從小他就生長在這裏,對這兒了如指掌。
他走著走著就覺得身後不對勁,似乎有什麼跟上來了,他不由的一激靈。忙轉回身一看,卻什麼也沒有,漆黑一片。他覺得自已太多心了,純粹是自已嚇唬自己,那會有什麼跟上來?不由的搖搖頭怪自己越來越沒出息了。
可是沒走幾步又覺得有什麼動靜,他幹脆止住腳,那後麵的聲音也就沒了。他覺得不太對頭,就咳嗽了兩聲轉回身來大聲說:“不知道那位朋友,或是得道亡魂仙人有話盡管站出來說話,不要打擾老頭子走路,如果有什麼冒犯了,我給您磕頭賠不是,您就不要跟我了。”說完他跪下砰砰磕了幾個頭。
他磕完頭剛站起來準備轉身再走,忽然一個沙啞的老太婆的聲音飄過來:“冤有頭債有主,不論多少年有責你也是要還的,父責子還,你逃不掉的。不要以為你往後的日子就順當了,走著瞧!”他一聽這陰沉沉的聲音嚇的腿肚子都轉筋了,不過他心裏有一條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的信念。
他強支撐著說:“我不知道得罪了那位神靈,請你明示。如有我來世當牛做馬銜環結草也要報答,如上輩遣於後我當供奉你位,初一十五焚香禱告替前輩還債,不要再折磨後輩人。”
“哈哈哈,你以為騙小孩子嗎?你以為搶了人家的榮華富貴就完了嗎?沒那麼容易!你們雖說不是青皮的親後人,但也逃不出還債的厄運!我讓你們生不如死!決不會寬恕你們!”這淒慘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也搞不清從這黑暗的夜裏那個方向傳出來的。
他顧不得再去與那聲音辯白什麼,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勞。他轉身就跑,身後轉來哈哈的刺耳的笑聲。撞鬼了!他明白於之糾纏下去沒用,它不會跟自已講道理的,世界上從來沒聽說過能把厲鬼變成通情達理的東西的。
一口氣跑回家身上的衣服全塌透了,昏黃的油燈下兒子睡的那麼香甜。他不想叫醒兒子告訴他剛才的經曆,兒子現在整個處在幸福喜悅之中,那種心情難以表達。村裏人常說的四大喜就有“黎明覺,未婚妻,燒餅餜子,大燒雞。”讓他那種心情上在蒙上一層陰影他真的不忍心。
抹了兩把臉上的汗,回到外屋來到灶台掀開鍋。兒子還不錯煮的粥熱的熟山藥,他好歹的吃了兩口,他雖說是非常的驚恐,但穩了一會也就恢複了原來的狀態。他以為不是節日去上墳撞了鬼不奇怪,那些什麼還責的話,他也沒有往心裏去。他也聽父輩們說過自己的先人叫青皮。可是那先人做的什麼事就不知道了,還責?還誰的責?什麼責?但不知道,他想他永遠也不好搞清上麵多少輩以前的事。
假如真有那麼冤冤相報,活還死鬼的帳那會有完?後人永遠活在前人的陰影裏,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還是做些防範工作就行了,最近幾天沒事可以偷偷去五嬸那裏問問怎樣驅鬼些的辦法。五嬸是被打倒的對象,牛鬼蛇神根本不敢在弄那一套。究竟五嬸肯不肯想辦法,那真的不知道。
後來他去央求五嬸想個辦法,五嬸嚇的直擺手,不是老嫂子不肯幫忙,好多年我不弄那東西了,你要讓我老婆子多活兩年,你就趕緊住嘴。說點別的我陪你嘮,沒別事你就趕緊走。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形勢,你真是電線杆上綁雞毛,好大的肚(撣)。你不想活了我還沒活夠呢。
他挨了個大屁呲,找了個沒趣,後來尋思尋思也不能全怪五嬸,一旦走露了風聲說是他的主意,那還了得?村裏不翻了天?五嬸那把老骨頭架子還禁的住折騰?非讓村裏人給拆了不可。
這個事也隻有這樣了。信天由命吧,但願孩子婚事順心順意。
可是這一切都是二娘們爹一廂情願的事,沒有朝那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