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隻見前方一處恢宏的院落,占地不小,弋棲月以前暗中查過,這夜雲天的大小約摸是皇宮的五成,似乎還有些地下的院落,不過甚為隱秘,難以查清。
而今日,這夜雲天竟不似傳聞中那般靜寂,燈火輝煌,好不熱鬧。
弋棲月猶豫了一下,繼而飛身而起,潛入那院落裏——畢竟,她無暇過多思考。
這夜雲天內部院落可謂繁複之極,弋棲月自然不曾來過,隻覺這些飛簷翹角看著眼暈,無可奈何,隻得尋了一個屋門半掩的屋子,閃身進去。
摸黑,她躡手躡腳地藏匿於一個屏風後麵,小心翼翼地處理完了傷口,正四下警覺地張望著,卻聽‘吱呀——’一聲,這門竟然開了,隨即,來者似乎點亮了這屋中的燈,眼前瞬間一片明亮。
她大驚,趕忙又縮了縮身子,眯了眼,透過縫隙看去……
隻見這來人一襲紅色的喜服,身材挺拔而高大,青絲束起,有些蓬鬆地垂下,映著那血色的紅妝,他看上去微醉,有些許的朦朧,可氣勢卻似乎帶著幾分冷清和漠然。
弋棲月有些詫異,心道這新郎官似是非同尋常,禁不住好奇,便又抬眸看向他的臉龐,簡單一瞥,卻是驚愕得愣在了原地……
這眉眼,這麵容,這……
難不成,他是……墨蒼落?!
無人能回答她,那男子依舊隻是冷冷地立在那裏,身形顯出幾分清瘦,他就這般呆立著,仿佛無意再向前半步。
而弋棲月也凝眸瞧著他,倏忽之間,已然慌了神。
師兄……
她不知他究竟是為誰穿上這婚服,卻唯獨明了,絕不是為著她。
正癡愣著,忽而又聽見裏間傳來一聲嬌嗔,那聲線和末尾的兒話,溫柔得如同撒嬌:“師兄可是終於到了,嫣兒今晚,可還等著你來掀開這紅蓋頭呢……”
這男子聞言,手臂微微抬起,弋棲月這才看清他手中執著的那一柄秤杆。
用來掀開新娘紅蓋頭的秤杆。
弋棲月呼吸一窒,心裏卻又想不明白。
墨蒼落明明已經身受重傷,時蕪嫣也不省人事,這一切又是為何?
難不成是因著夜雲天內部詭異,出現了異象?
她攥了拳,她自然是明了分寸的——此時此刻,自己是斷不可貿然衝出去。
隻能呆愣地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向那裏間,高大挺拔的背影裏,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豐神雋逸。
這種雋逸之美,總是讓她沉醉。
就如同那年那月,她立在一旁的樹後,看著蒼流之巔,俊美無雙的少年拔劍起舞,長發飛揚,映著天光,隨著那流溢的層雲,瀟灑肆意如同揮毫潑墨,她當初看得癡了,收劍的那一瞬,他的側顏承影,美好得不可方物。
突然想著,若是能停留在那一瞬,這坐擁天下的龍位,竟也顯得輕了。
可惜了,終究是不可能。
時光不可逆,她要做這傾世的女帝,她要完成一統天下的宏圖,她注定和他刀兵相見。
在她站在那帝陵的碑前,仰天笑一句:“我若負天,聽天由命;天若負我,逆天而行!”之時,這一切便注定無法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