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卿聽見她的喚聲,動作微微一頓,隨即抬首,回神看著她,端起托盤來,向她走了過來。
“陛下,用茶。”
弋棲月抬手,接過茶盞來,輕呷一口,甚好,這茶不涼不燙,恰到好處。
心中也不禁暗道,這夜宸卿身為夜雲天之人,果然非是泛泛之輩。
“宸卿,你來看,各國使臣近些日子便要到了,西宛國和東咎國,竟都要給朕送皇子來。”她平平淡淡地說著,想瞧瞧他是何種反應。
夜宸卿聞言眸光一閃,卻是飛快地垂下眸子,頷首:“是,陛下。”
隨即微微偏過頭去,看著弋棲月指尖所點的字跡,輕輕顰了眉,卻又不著痕跡地掩飾了去,道:“陛下……歡喜便好。”
弋棲月聽他說得雲淡風輕,不禁抬眸掃了他一眼,隻見他的側顏映著窗外透來的溫和的陽光,金黃暈染,那眉眼愈發好看,墨發梳理得有些蓬鬆,但是卻意外地整齊明朗,此時隨風輕輕的晃動著,是了,夜宸卿,墨蒼落,他們本都是絕代風華的男子。
同樣的絕代風華,也是同樣的冰涼。
對她,一點都不會在意。
弋棲月的心中,竄起一股無名火。
她的眸中閃過一絲冰冷,手腕一抖,隻聽‘當’的一聲,這花瓷的茶盞便重重落在了桌案上,而那杯蓋牢牢地固在那茶盞上。
不知她方才究竟使出了多大的力道,才能讓這蓋子如此牢固地禁錮在這茶盞上!
夜宸卿見狀微微一愣,隨即身形一晃,單膝跪地,輕輕執過她的手來,垂眸看著,輕聲道:“臣下知錯,陛下可還無恙?”
他輕輕地撫弄著她的手指,他的手溫熱暖和,動作輕柔無比,半晌,抬起頭來望向她,那眸光清澈而又溫柔,如同溪流中一尾恬淡的魚兒。
錯?
夜宸卿,你知道你犯了什麼錯?
弋棲月狠狠甩開他的手,翻手過來,驟然間扼住了他的下顎。
她的手冰涼,觸碰到他溫熱的皮膚,夜宸卿隻覺下顎處驟然一痛,是了,她的力道……不可謂不重,女皇陛下,從不當麵表現出她的溫柔。
除了……
那天,清晨。
那是他察覺到的,最為溫柔的她。
“陛下。”他愣了愣,沒有顰眉,麵上也無絲毫痛苦之色,隻是微微啟口,喚她。
“夜宸卿,既是隨朕回宮,便是朕的人,如果你隻是順著天意,或者說念著你那師妹許嫣,又何必在朕麵前惺惺作態!”她的聲音冰涼,一字一句。
“陛下,臣……”夜宸卿愣了愣,抬眼看著她。
“出去。”她卻垂了眸,手驟然卸了力道,鬆開他,隻是冷冷地甩來一句。
“……是。”他啟口應著,行禮離開。
她垂了頭,不去看他,隻是聽著他的腳步聲漸遠。
忽然輕輕抬起手來,抬眸,卻見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門邊。
苦笑。
夜宸卿,你的心究竟在哪裏?
你可知,方才的問詢,朕不過是想得到你一個‘不’字?
雖然她知道,自己這樣恐怕不是出於小心在意,而是……自私的占有。
“庸和。”半晌,她慢悠悠地啟唇,一旁的大太監趕忙上來,躬身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