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館雖小,但也幹淨非常,門口處掛著些簡單的食物和一個皮質的酒水袋子,兩個門神畫像舊了,有些褶皺但是並不顯得淩亂,貼附在那兩側,陳舊卻不失威嚴,仿佛在守衛著小店的安寧。
店小二在裏麵匆忙地轉著,這地方雖是京城附近,但是平日裏人也不多,緣此,素來都是掌櫃的同老板娘和這一個小二忙活,這小二勤快得緊,也無需假他人之手,這店中三人平日裏親近,倒似是一家人。
“客官您裏邊請,裏邊請。”
小二熱情地招呼著,話音裏,一個黑紗遮麵的玄衣公子不發一言,抬步走了進來,一揚袖子,坐到了一個角落裏,他的袖廣而長,隻露出一小截手背來,那手背卻是皎潔如嬋娟映玉,絲毫不似尋常那些風塵仆仆的客人。
小二習慣性地向他走了去,見他不吭聲,又啟口想要問詢,孰知身後卻突然探出一條手臂來,橫亙在他麵前。
這手臂的主人是一個青衣男子,他用利劍一般的眸子狠狠斜了小二一眼,殺意凜然,小二周身一顫,似是懂了他的意思,匆忙後退幾步遠離了那玄衣公子,步子虛浮。
這男子這才轉過身去,隻見他一襲青衣,容貌俊雅而又不失剛毅,他的手上青筋暴起,緊緊按著劍柄,瞧見這利劍,小二一個激靈,又怯怯地後退了幾步。
一旁的玄衣公子卻似是透過那厚厚的黑紗目睹了這一切,他一言不發地擺了擺手,這青衣男子見狀,終於將手鬆開,恭順地坐在了這玄衣公子的對麵。
“客官,您要點什麼?”小二看了看這原本殺氣極重的青衣男子,戰戰兢兢,不過倒也看得出,這一言不發的玄衣人才是主子。
玄衣公子聞言,從袖裏探出一隻手指來,輕輕晃了晃,這青衣男子頷首,隨即,隻聽他沉聲道:“來些酒水便好。”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諾了,哈腰頷首,在手巾上抹了把手便去忙活了。
玄衣人見狀,抬起右手來,輕輕晃了晃手腕,依舊是不言,隻是扭過頭去,看著不遠處窗外的景致。
而他對麵的青衣男子則不知從何處變出了一張帕子來,正細細地擦著這桌子椅子,自然,他是從玄衣那邊的桌麵開始的。
時間在這小旅社裏似是流逝得很慢,半晌過去,小二端了酒水來,青衣男子將銀子遞了去,玄衣人終於回過神來,又晃了晃手腕,看看窗外的日頭也沒怎麼動方位。
“主子。”青衣男子執起酒壺來斟好了酒,恰恰的,竟是滴水未灑,他小心翼翼地將酒盞遞給對麵的玄衣人。
玄衣人見狀,輕笑一聲,探出手來,輕輕晃了晃這酒盞,酒水從杯中灑出了些許,濕了他的手,卻並未沾染他的袖口,那袖子掩著,隱約能看到一點耀眼的明亮,卻是一閃而過。
玄衣人垂首凝眸,不知是瞧那酒盞還是手臂,一會子,終於頷首道:“喝吧。”
青衣男子趕忙又恭敬地遞了張帕子給他,隨即才抬起酒盞來,呷了兩口酒水。
玄衣人執過帕子來,垂首拭去了那灑落的酒水,然後擱了帕子,執盞深深淺淺地抿了口,隨即便又扭過頭去,衝著窗外的陽光發愣。
半晌過去,忽聽‘當啷’幾聲,似是飛石擊流,擾了安寧。
二人回頭看去,隻見幾個酒壇應聲而碎,瓦片殘酒散了一桌一地,一汪水上的光還在晃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