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邊,弋棲月眸光閃了閃,垂了眸,收拾收拾,倒也歇下了。
其實,原本的她,也並未打算行房,如今,這公子炙既是不情不願,她也好順水推舟,順帶著,也好給他個下馬威。
她仰臥在榻上,念及此,忽而揚唇,笑得帶幾絲邪氣。
笑著笑著,卻忽而斂了上揚的嘴角,晶瑩的眼淚大滴大滴地從眼眶裏流了下來,濕了玉枕,一片淒然蕭索的涼薄。
是啊,她又豈會同他們行房事?
永遠也不會的。
一個又一個男子,在她的身邊,可她不過是虛與委蛇,而那真心念著的人,卻偏偏,視她如齏粉一般。
方知再大的權力,贏的了一切,卻偏偏除卻那顆熾熱的人心。
墨蒼落,朕真想剖開你的胸膛,取出你那顆心來,瞧瞧這是不是木石所製……
她抬了眸來,瞧著床榻的上方,這婚房裏一片火紅,他人皆言喜慶,可在她瞧著,卻偏偏是血色一般的腥濃,讓她依稀憶起了從前,她被束縛在那湮罪台上,鐵質的鎖鏈緊緊地鉗製著她的身體,絲毫動彈不得。
她的鮮血溫熱,沿著那冰涼的鐵鏈和銅柱淙淙流下,她隻覺身上的傷口一片鑽心的刺痛,而拓石長老卻依舊冷著臉,狠狠地,一劍又一劍地刺向她……
是了,在他們眼裏,她是罪人……
可是,當初的她,究竟有何過錯?
那年,她不過十四歲,懵懂而美麗,方才過了豆蔻華年。
早春的微風點染了蒼流山的綠意,她站在蒼流的山腰,凝眸俯瞰著山下複蘇的花草,一片盎然,心下歡喜。
握著手中的雙劍,這個月,她可是蒼流的‘仗劍’弟子,是除了掌門接班人之外,武功最好的弟子,因此才能在這蒼流的山腰舉目遠眺,做這守山之人。
弋棲月揚唇笑笑,想起了前些日子的舞劍會上,勇奪魁首的她站在掌門接班人——墨蒼落的身邊,抬起眸子來,恰恰撞上了他的目光。
那時,她笑了。
師兄,月兒越強大,就越有資格陪伴你了。
月兒不想再躲在樹後,悄悄地看著你練劍了。
月兒想做那個陪你練劍的人,陪你看碧空飛鳥,聽溪水潺潺,在微風裏相視一笑,在這蒼流山相守上一生一世……
她臆想著,心中,滿滿的是少女的夢。
這個夢滿是美好,如今想來,卻同琉璃一般易碎。
‘哢嚓’
一處輕微的枝葉折斷之聲傳來,生生劃破了這一派祥和與安然。
弋棲月聽得鮮明,她驟然睜開眼來,機警地凝眸,循聲看了去,卻見一抹黑影,伴著‘嗖’的一聲響動,飛快地從一旁飛掠而過……
有人,闖入了蒼流!
她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這樣的念想,毫不遲疑地,拔出劍來,運氣輕功,飛身便追了上去。
這黑衣人也是功夫了得,輕功玩得如魚得水,快得很。
她用盡了力氣,本想靠著路熟,中間插上去攔了這闖入之人,可誰知,此人幾拐幾繞,竟是輕車熟路。
內鬼?
她顰了眉,不斷縮短著間距,凝眸瞧著前麵的身影,當真是有幾分眼熟,可卻偏偏記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