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棲月就這麼一直呆在這牢獄裏,隻能通過外麵狹小的窗子,看著那一格的天光雲影,來去徘徊。
可笑她弋棲月,卻是什麼也沒有。
她攥了拳,又把頭埋了下去。
心裏很苦,眼眶很澀,卻是哭不出來。
她倒是從不知道,傷心竟也會是這般感覺。
她呆在這陰冷的牢獄裏,日子過去,天氣轉暖了,她感受得到,可惜了,心卻沒有暖,她的心裏沒有東風過處,那裏的冰麵未解,寒冷刺骨。
而她,已經記不得過去了多少日子。
直到,那天,‘咣當’一聲,冰冷的金屬碰撞著,這牢門開了,幾個弟子咱在門外,手中,卻執著堅硬的鐵鏈。
她看著那鏈子,卻忽而笑了。
是嗬,門開了,卻不允她走出去呢。
她揚唇笑笑,竟是伸出手去,意外地配合,任由他們用枷鎖鎖緊了她。
“快點!今天湮罪台受審!”一個身形高大的弟子粗著嗓子吼著她,一對圓眼裏滿是不屑。
弋棲月聞言,隻是抬眸,倏忽間,她那冰冷的目光掃過了這個弟子的麵上,她麵無表情,那目光卻仿佛地獄修羅,仿佛在冷笑著:
你,也配吼我?!
那弟子見狀,雖知她已經被牢牢縛住,卻仍是不禁周身一顫,遠離她了幾步,膽戰心驚地回眸瞧了她一眼,卻是噤了口,不再說話。
而弋棲月依舊是一步一步慢慢走著,她曉得那湮罪台是什麼地方,可是她的心裏,竟是隻有微乎其微的那一點恐懼。
一步一步,從那山巔下去,草木較她上次經過,已然蔥翠了許多,戲碟嬌鶯翩飛得暢快。
是嗬,這分明是春天,蝴蝶都成雙成對了。
她笑笑,扭過頭來,專心走她的路。
猶記小時候,娘親一邊刺繡,一邊衝她笑道:
“月兒,你需記得,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
是了,自己就該聽娘親的,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一路過來,自己已經看了多少景致,那景致太美,迷了心神,還讓她死死陷了進去,為此,竟不知跌了多少跟頭。
那些個弟子也不再言語,任憑她一路慢悠悠走著,可走得再慢,路途在長,那湮罪台也終究是要到的。
從大殿門外遙遙地望了一眼,卻見著殿裏,人來的也算是齊整了。
師父的座位依舊是空著,想必是雲遊在外,依舊未歸。
是啊,師父若是回來,自己也不會是這般境地了。
眉山掌門夫婦已經請來了,坐在貴客席位裏低聲交談著什麼,瞥見弋棲月出現在門口的人影,眉山夫人按了劍,起身便要來斬她。
可眉山掌門卻是輕輕按了夫人的手臂,製止了她,這是蒼流,並非是眉山,縱使是懲惡揚善,也不應越過人家門派。
眉山夫人生生咽了口氣,手臂氣得有些發顫,終究是坐了下來,一對美目圓瞪,瞧著弋棲月。
弋棲月隻是淺淺瞥了她一眼。
嗬,時蕪嫣同她母親,可是肖似得緊。
隨後,她把目光轉向前去,看著那湮罪台的銅柱,高聳,冰涼,她要瞧著它,想象一下一會兒的情形——弋棲月,你可會害怕?
她怔愣著,卻忽然聽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嫣兒,傷口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