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裏,淮川迷迷糊糊地被弋棲月糊弄過去了,便由庸和引著去了主殿之東的滄雪軒。
弋棲月掃了他們一眼便回了屋,不想再想昨日之事。
——被夜宸卿惹得氣悶,索性不再想他分毫,一門心思處理好了各項事務,其後便坐在日光下的台階上發懶,閑散地抓起幾塊石子來,向著不遠處的一棵桃樹擲著石子,看著手法簡單,卻是發發命中,每一個石子過去,皆有一片葉子落下來。
碧溪立在一旁,也知她在想著事情,也不多言,更是不敢提醒她:九五之尊這般懶散怕是不妥。
正在此時,一個小太監舉步走了過來,行禮道:“啟稟陛下,公子炙來了。”
弋棲月回過神來,定了定神,道:“讓他進來。”
依舊是閑坐在這階上,隻是抬眸,看著公子炙一襲紫白相間的長衫,身後帶著個捧著食盒的小廝,緩步往這裏走來,今日他的頭發束得倒是齊整,看上去遠不是那日紅妝酗酒的懶散。
弋棲月瞧他一眼,抬起左臂來,手指輕輕勾了一下,道:“怎的走得這般慢,既是來了,便快著些。”
百裏炙聞言勾了唇角,卻是不聽話,隻是回頭看向那桃樹,道:“陛下原是在這打葉子玩呢。”
弋棲月挑挑眉,收回手來,看著他的側影,手中原來的一把石子卻並未再往外丟,隻是放在手裏上下掂量著。
百裏炙卻也不再耽擱,抬手接了一片飄飛而來的葉子,那上麵恰恰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洞,他心下微微一詫,卻是揚唇笑笑,執了這片葉子疾步走了過去。
“陛下好身手。”
百裏炙一笑,在她麵前蹲下身去,將這葉子遞向她。
弋棲月抬眸瞧了他一眼,卻沒有接過這葉子來,隻是手腕一轉,挑了一綹他的長發,在手指上隨意地纏著:“今日怎的來了?”
她平日裏是個隨性的人兒,不像尋常的帝王,她懶得設置條條框框總讓人來瞧她。
而在此之前,夜宸卿幾乎從不會主動前來,每每,都是她前去,或是派人去傳他。
隻有極為罕見的幾次,他才會沉默著自己來瞧她。
可如今,百裏炙,顯然不同於夜宸卿。
“臣下許久未見著陛下了。”百裏炙一笑,一對瀲灩的桃花眼看向對麵的女皇,頭發被她抓在手裏玩弄,他也是欣然受之。
弋棲月將他的頭發微微撩起,莫名地察覺到他的頭發很香,似乎是一種梔子花的花香,僅僅執著他一綹頭發,竟也覺得清香醉人。
她幹脆執著他的頭發嗅著,隨口笑道:“炙且說說,多少日了?”
百裏炙一笑,竟是脫口而出:“三日有半了,陛下。”
弋棲月一愣,他竟能記得這般清楚,她知道,從前墨蒼落從未在意過她,後來,夜宸卿怕是也未曾上心,隻是冷清。
可如今的公子炙……
她說不好,但是,寥寥幾句後,她仿佛觸到了許久未見的在意和溫暖。
這種感覺,分外踏實。
“新來的淮川公子,你可見過他?”弋棲月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他坐下。
百裏炙見狀,有些為難地瞧著她手裏的頭發。
弋棲月見狀笑笑,順手鬆開,待他坐下,竟是偏過頭去,把頭靠在他肩上,貪婪地嗅著他的發香。
反正都是成過親的人了,她也懶得那般惺惺作態。
百裏炙一愣,隨後唇角一挑,便抬起手臂來護在她身後:“除了那日大殿裏遙遙看了個身影,不曾見過,還等著陛下安排個時候,也讓我們三人見個麵。”
弋棲月一笑:“不想你還盼著見他們。”
百裏炙卻搖首道:“盼著可是談不上,炙巴不得陛下的後宮中隻有炙一個人,可他們都是在的,那禮節上也應到位才是。”
他說話絕不拐彎抹角,他想說什麼,便如此大大方方地說出去了,可弋棲月卻偏偏享受他這番在意,她臉上笑意愈發濃了,忽然伸手出去,探到另一邊,玩弄著他的耳朵和鬢發,抬頭瞧著他,笑道:“你也不知裝得大度些,可當真是個傻的。”
百裏炙卻道:“寧願是傻的,也不肯丟了陛下。”
弋棲月聞言一笑,繼而又隻是嗅他的發。
半晌才忽道:“炙可還會舞劍?”
“許多日沒有碰了,怕是生疏了許多,但應當還是會的。”
百裏炙勾唇笑道。
“便好,今日便同朕耍上一回,可好?”弋棲月直起身子來,挑眉瞧著他。
百裏炙一愣,世人皆知,入宮之人,若非是欽點的侍衛,皆是不允攜帶,觸碰刀劍的,陛下當真會允了他在宮中同她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