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 083 該忘便忘?(1 / 2)

弋棲月的眸子閃了閃,隨手擺弄著奏折,複又將它們攏到了一側的匣子裏——不錯,此番她召夜宸卿前來,不僅僅是想見他。

她要將這中秋節的後宮事宜交予他去置辦。

百裏炙和淮川一西一東,皆是國之皇子,她無論派二人之中的哪一人操辦此事,哪怕是隨口指了一人——那些愛嚼舌根的政治老狐狸亂蒼蠅,也勢必要從中挖掘出些門道來,並將之上升到北幽和東西兩國關係的層麵上,平添麻煩,如今最為穩妥的,便是將此事交予夜宸卿。

“陛下。”那邊,腳步聲響起,這一聲陛下溫潤而又順從。

弋棲月聞聲抬起頭來,揮手免了禮,道:“宸卿,過來坐。”

夜宸卿頷首稱是,繞過了桌案坐在她身旁的椅上,如此距離,她已然能嗅到他發上的清香——可是連著香氣也是冷的。

弋棲月不由得顰眉,複又回了神色,低聲道:“又是一年中秋了,去年,也大概是這個時候,你隨朕回的宮,時至如今,你可後悔?”

說著,她挑了挑眉,隨手撫弄著他束得規整的發。

夜宸卿一愣,又是這個問題,在她離宮的前一天晚上,她也如是問過他。

——陛下有的時候讓人捉摸不透,他每每開口,都隻得是順從,可有的時候,哪怕是順從,也會激起陛下的怒火。

“臣下……不曾後悔。”

弋棲月的手一停,撫在他發上的手已然有了力道:“為何?”

夜宸卿抬起溫潤如墨玉的眸子瞧著她,仿佛察覺不到發間的痛感,隻是低聲道:“臣下,是陛下的人,能得陛下垂愛,是臣下的福分,豈敢後悔。”

弋棲月聽他說得乖順如此,可心裏卻是沒來由的別扭——不錯,想起曾經她對他的所作所為,若她是他,恐怕已然將腸子悔青了。

她顰了顰眉,心裏仿佛又竄起了一股無名火,可是垂眸間忽而瞧見了他頸項上的那一處疤痕,紅色的疤痕在他白玉一般的頸項上分外惹眼——正是那日東國獻皇子,紅妝之夜裏她卻衝到夜宸卿房裏,將他折騰到不省人事落下的疤痕。

念及此,莫名地,弋棲月竟生生咽下了這一口氣,手中的力道也鬆了,她的手輕輕撫弄過了他的麵龐,可他卻隻是坐在那裏,微微頷首任憑她描畫,沒有躲藏,卻也絕沒有迎合,冷冰冰得如同一塊木頭。

“宸卿,再過些日子便是中秋了,朕思量著,去年中秋,真真是委屈你了。”弋棲月沉了口氣,垂眼瞧著他,慢聲細語。

“臣下……不曾委屈,陛下不必掛懷的。”夜宸卿抬頭,薄唇輕啟,也是寡淡得很。

“朕須得想著這事,又豈能委屈了夜氏的公子?”弋棲月一勾唇角,低頭瞧著他,那麵上的狡黠帶著幾分駭人之意。

她是在暗中說著,她瞧得清楚,他便是那夜氏之主。

而夜宸卿卻依舊是平平淡淡,不曾有絲毫的顫抖遲疑,依舊是寡淡得如同無味的白水,冰涼得如同山巔的陳雪。

弋棲月瞧著他,也知自己未能激到他,隻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索性切入正題:“宸卿,此番中秋大典,朕便交予你操持著,你在這宮中隨著朕的時間最長,對禮節也最為熟識,一直以來,鮮有逾矩,加上去年的中秋太過冷清,朕便將此事交予你。”

夜宸卿聞言頷首,眸子裏卻是光芒一閃。

陛下任用他操持這大典,原因何在?

一則是愧,二則是熟識知禮,三則是年限,四則是身份,恐怕,還有一點是考慮到那東西兩國。

卻是條條事實,不曾摻和她一絲一毫的情感。

陛下,愈發有一個帝王的模樣了,不再是當年那個,為了一己之私便將他從洞房夜劫走的女子了。

“臣下領命,謝陛下。”

這一禮恭恭敬敬,不曾有分毫的逾矩之意。

弋棲月垂眸瞧著他,忽而想起了自己在南部,夜氏府中,那琴板上的幾滴血,下意識地,她啟口想詢問一下他的傷口,可是看著他一番淡漠如水,她隻是晃了晃腕上的鐲子,半晌,抬手輕輕揮了揮。

她再告訴他,他可以離開了。

夜宸卿卻是停在原地,也不起身,隻是低聲道:“陛下,臣下有一言……”

弋棲月聞言抬了眸子,低聲道:“何事?”

能讓惜字如金的他說出這些,她不免好奇。

“陛下,時間已過了許久了,那不必要的東西,該忘,便忘了罷。”他淡淡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