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此時,庸和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陛下,叛賊戾太子在紫宸殿自盡身亡了。”
弋棲月聞言眸光沉了一沉,隨即頷首道:“他本是太子,如今到如此地步,便以庶人的名義下葬。”
她停了停,又道:“秦斷煙一生功過相抵,既是他二人情深,便葬在一處罷。”
弋棲月終究還是後悔了。
她大抵知道自己是錯了的。
最後的時刻,那時候她滿腔的恨意,是對秦斷煙的恨,更是對弋鄀軒的恨,依舊是做了無謂的挑撥。
如今她想著,得饒人處且饒人,當時……倒不若成人之美,自己遠不必當如此的狠心人。
庸和稱是,便要退下。
孰知這便弋棲月歎了口氣忽道:
“戾太子反叛,幾次三番對你和臥雪嚴刑拷打,當時朕護不了你們,最後還需要你們帶著傷在宮中接應……”
庸和身形一停,隨即跪伏在地:“陛下莫要如此說,若是沒有陛下,奴才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先讓小五子替你幾日罷,傷藥朕也派人給你們送去了。”
庸和聞言忙謝了恩,行禮而去。
孰知方開了門,便又道:“陛下,方才您傳夜公子,如今已到了。”
弋棲月應了一聲,抬起眼來瞧向門邊,果真是夜宸卿到了,劉公公佝僂著腰背小心翼翼地隨在他身後。
弋棲月早就猜到了劉公公是夜宸卿安插入宮的身份。
倒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那次墨蒼落的婚禮後,夜宸卿帶傷而歸。
思量一下,夜宸卿如果不是心裏肯定有人能在宮裏幫他不著痕跡地把傷處理好、掩飾過去,又豈會拖著傷回到宮裏呢?
弋棲月大致盤算了一下,隻覺得他的親信隻可能是劉公公。
這邊,夜宸卿停下步子,便要行禮。
“宸卿身上還有傷,免禮罷。”弋棲月在那邊交代了一句,隨後抬了抬手示意他過來。
劉公公垂首立在一側一動不動,夜宸卿便走上前來。
“宸卿可瞧見東北邊一點的望湘樓了?朕思量著,既是瀲玉宮已經被叛賊燒毀,宸卿便先住在望湘樓罷,朕已經安排著小五子去將各項事宜交代了,時候不會慢。”
夜宸卿那邊行了一禮:“謝陛下。”
這邊劉公公心裏卻是微微一驚。
——望湘樓?
望湘樓可是舊日皇後所居的宮室,如今陛下便這麼輕輕巧巧地給了主子?
弋棲月這邊又笑了笑:“望湘樓算是後宮中部,平日裏人員來往也許密集了些,不比此前的瀲玉宮,你若是不歡喜,朕便在舊址重建個宮室。”
夜宸卿聞言,不著痕跡地顰了顰眉,隨後躬身道:“謝陛下,臣下自然歡喜。隻是素來愛琴如命,陛下若是嫌琴聲擾了清淨,便讓臣下另尋一處。”
弋棲月搖一搖頭:“不嫌。”
“那便住在望湘樓吧。”
“隻是如今望湘樓也要好好收拾一番,如今天也不早,今晚你不妨便留在養心殿裏。”
夜宸卿聞言身形微微一停,隨後沉聲稱是。
後麵的劉公公見狀,忙道:“陛下,主子,奴才這便去望湘樓,瞧著那邊的情況,也順便搭把手。”
弋棲月頷首,便允他去了。
那邊門板輕輕撞合,這邊弋棲月抬手示意夜宸卿在她身旁的椅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