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氏夫人聞言一愣,咬了咬牙:“宸卿,你不必忌憚她,如今這是夜氏,是我們的地方,我們有辦法全身而退,你又何必強撐著,世人皆知……”
世人皆知那前一陣子盛傳的留言。
北國陛下獨寵西國公子炙,視其他二位研墨如無物。
如今哪怕公子炙死去,宸卿的日子又豈會好過?
夜宸卿搖一搖頭,不容她繼續講下去:“宸卿無半分委屈。”
“倒是當年母親……委屈不少。”
夜氏夫人聞言一個怔愣,隨後立在原地講不出話來。
夜宸卿卻已經帶著弋棲月向外走了。
弋棲月自然也不肯留。
她把方才二人的對話裝入心中,一麵走,一麵在心裏想著——也不知方才她的答話他聽見了沒有。
弋棲月忽而想著——倒也多虧她說的是‘朕要宸卿’。
而夜宸卿也的確是聽見了那番話的。
如今他一路引著她走,心下也是反複咀嚼方才陛下那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可偏偏隻是這四個字,讓他覺得滾燙得緊,讓他覺得如今不遠萬裏趕來,竟是分毫疲乏之意都沒了。
可他忽而又想。
他和墨蒼落給她的鐲子,陛下會選擇他。
也許是因為那鐲子不過是個死物,並不是墨蒼落,而他是個活物罷了。
如若,方才問她,是要他夜宸卿,還是墨蒼落呢?
他心神晃了一下,答案卻已然明了。
——是了,陛下一定會選擇後者的。
他動了動薄唇,可終究也是一言未發。
弋棲月這邊四下瞧著,忽而低低地笑著:“你怎的還是來了,這般遠。”
夜宸卿回了神來,卻又不知該如何回答,半晌低聲道:
“臣下不該擅自離宮。”
弋棲月略一顰了顰眉,拽著他的手卻緊了一緊。
“朕哪裏有怪你的意思。”
夜宸卿聽著她這低低的嗓音,心裏忽而莫名地柔軟了幾分。
“陛下,臣下來時,瞧見外麵南嶽的人還在搜查,如今離開隻怕不太方便,陛下若肯,不妨便在夜雲天留上幾日,臣下會將一切都安排好。”
弋棲月四下一瞧,隨後垂了眸子:“朕是不速之客,若是你這裏不介意,朕便留下。”
其實她心下想著——
夜雲天如此繁複,如今且不說外麵,不論是夜宸卿還是他的母親,隻要夜氏不肯讓她走,她想要走出去,都並非易事。
如此倒也不妨留下,也是不得不留下。
夜宸卿笑了笑,忽而停下步子來,將麵前的門推開,引著她進去。
弋棲月幾步踏進這屋裏,四下打量著。
這屋子不小的,裏麵的裝飾素雅古樸,幹幹淨淨,桌椅筆墨更是一應俱全。
再細細一瞧,這屋室還有後堂,估計是洗浴用的。
弋棲月瞧到這樣心裏也不由得暗歎——夜雲天能獨立於世這麼些年,夜氏之人果真不是泛泛之輩,安排個小事,都能這般周到。
侍從侍婢們上前來,又替弋棲月收拾了一小陣子,方才小心翼翼地退下,全程竟是半句多餘的話都不曾講。
最後離開的侍婢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門。
夜宸卿像在宮裏一樣,拂袖走到桌案邊上,略微俯下身去替弋棲月倒著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