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鋅剛才沒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早到總比遲到好。本來他此行就是在碰運氣,看不到海那邊的大船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他的信念僅僅來自自己做的一個夢以及嶽立先老先生對他講述的回憶。他之後察覺到,早點到達山頂,直到天黑前下山這段時間,大船可能在視野範圍內的概率更大。他來不及懊悔剛才搗鼓蜂巢浪費了多少時間,隻能一個勁兒地朝山上接著跑去。
盡管之前的路上都沒碰到蛇之類的威脅,但辛鋅仍舊不敢大意。他拿著長樹枝時不時又撥弄一下腳下的草叢,另一隻手放在最方便拿剖魚刀的部位。每走一步他都提心吊膽,不過沒走過一步他都稍稍鬆了口氣,就這樣,在心情的來回切換中,他又來到了一棵大樹旁。
眼前這棵樹長得比剛才蜂巢所在的那棵樹要粗,而且它沒有蜂巢。辛鋅之所以在這棵樹下停了下來,是因為它擋住了他的去路。辛鋅習慣跑直線,哪怕是在一條從未走過的山路上也照跑不誤。但眼下這棵大樹橫亙在他規劃好的路上,讓他隻能繞開走,他心有不甘。不過正好也累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待會再接著跑。
辛鋅再度異常謹慎地在腳下清出一塊空地,又撒上了一圈生石灰,這才安心地坐下。擰開水壺灌了一口水後,他四下觀望,審視是否有異常情況出現。
這時四周無風,山間樹林顯得極其安靜。他在休息的時候重新捋了一遍在山上可能會遇到的危險,總覺得漏了點什麼,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是啥。盡管他機警過人,但接下來即將會發生的一連串事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先環顧四周後沒發現什麼異常,接著無意中往樹上看了看,發現樹上枝繁葉茂,有的枝條中間還有些一團團小樹枝狀的東西。他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明白了那些東西是鳥窩。剛才是蜂巢,現在是鳥窩,樹上還真是東西多。他再細看了一下,其中有個鳥窩好像在晃動,感覺有什麼東西要掉出來了一樣。
“那是……一隻鳥?”辛鋅猛地站了起來,顧不上突如其來的眩暈感,下意識地伸出手朝向那一團肉坨掉落的東西去接。隻聽“啪嘰”一聲,他兩隻手心被砸進一個東西,他趕緊捂好了不讓它再從手裏邊掉出去。他把手端眼前一看——果然是隻鳥,還是隻雛鳥。
“嘖嘖嘖!你幸虧是掉在我手上,不然摔地上你就活不了了知道不?”辛鋅笑著對雛鳥說道。
雛鳥隻知道弱弱地叫“啾啾啾”,幾乎都聽不清。
辛鋅正考慮這隻鳥怎麼辦呢,隻聽見頭頂傳來撲棱翅膀的聲音,他抬頭一看,原來是一隻大鳥在那個窩周圍飛著,飛了一會兒又飛了下來。
大鳥沒有直接飛到辛鋅手邊,而是先試探性地繞著辛鋅飛了好幾圈,然後才漸漸接近。辛鋅雙手捧著雛鳥一動不動,任憑大鳥飛到他手上。大鳥又是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他隻是微笑,大鳥這才轉向雛鳥,後者叫得稍微大聲了點。
也許是感受到了辛鋅並沒有惡意,也許是和雛鳥的交流讓大鳥知道了誰是自己孩子的救命恩人,也許兩者兼有。大鳥轉回頭麵向辛鋅,向它低了低頭,然後又撲棱了兩下翅膀,好像是在表示感謝。辛鋅也微微頷首,示意這僅僅是舉手之勞。人和動物之間的交流或許就是這麼簡單。
隨後大鳥張開爪子似乎是要把雛鳥抓起,但明顯不得勁,根本沒法起。你讓它抓幾隻蟲子還行,抓起一隻快有它三分之一大小的雛鳥,實在太為難它了。它又試著用喙去觸碰雛鳥的腳爪,還是不行。它發出了幾聲啼鳴,似乎是在訴說哀傷,像是要應和自己的長輩一般,雛鳥也發出了類似的哀鳴。
辛鋅當然看不下去,於是先把大鳥和雛鳥都放在一隻手上,然後用另一隻手慢慢地撫摸大鳥的羽翼,大鳥一開始抖了一下縮了一瞬間,但隨即又緩了過來。它一邊任辛鋅撫摸一邊衝著他叫喚,然後展翅飛了幾下,飛到了它的鳥窩再飛了下來,來回反複好幾次,像是在傳遞信息。
聰明如辛鋅怎麼會不明白大鳥是想讓它幫忙把雛鳥送回巢穴。他點了點頭,然後將手裏的雛鳥移至自己上衣側空口袋附近,然後又伸向大鳥方向,也是反複幾次,大鳥飛到他口袋旁邊,在袋口處腦袋晃動了一下,然後又飛在辛鋅麵前。辛鋅猜它明白了,於是就把雛鳥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口袋裏。口袋挺深,輕易的晃動肯定不會把雛鳥這小東西給搖出來的。
辛鋅離開腳下用生石灰圍出的空地,走到樹幹前,仔細比劃了一下,樹幹比較粗,他的手臂圍攏不過來。這種情況很不方便爬,手腳並用都得費好大力,何況樹幹上還沒有明顯的突起。
不過辦法總比問題多,爬樹首先看樹幹粗細,較粗的樹要爬,樹幹肯定需要不光滑。樹幹上如果有明顯的突起那再好不過了,可如果沒有,也不是太大的難題。既然有自然突起能使樹幹凹凸不平便於攀爬,那麼沒突起時就自己動手給它造些凹凸不平的部位出來。凹凸不平當然是相對的,人為地弄出不平最便捷的肯定是挖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