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幹就幹,辛鋅拿出剖魚刀,衝著它苦笑了一下。他這麼做是因為覺得刀帶出來沒有用到最適合的用處——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這僅僅是暫時如此而已。剛才是拿刀剔除出蜂巢裏那些飛不出去被濃煙熏得要死不死的黃蜂幼蟲,現在又是拿刀在樹幹上開口子,簡直是大材小用。但眼下除了苦笑還能作甚呢?盡管開口子吧先。
辛鋅先是大致估算了一下第一腳要下在哪裏,在差不離多少的部位開了一個便於放腳的小凹陷,便於放腳當然也便於放手,在腳踩一個凹陷時,相應的手肯定在其上一個凹陷;緊接著第二腳的部位也很容易就摸索出來了;然後是第三腳,也很簡單;不過第四腳就有點吃力了,辛鋅不得不踮起腳尖用刀尖擰了。看來第五腳是肯定不能腳踏實地地開口子了,從它以後得邊爬邊開了。
辛鋅用牙齒咬住剖魚刀的刀背,然後就開始了爬樹第一步。四個凹陷開得恰到好處,辛鋅猜著第一二個,一隻手扶著第三個,另一隻手從嘴裏把刀取下,去開第五個凹陷。這可比在地上有難度多了,首先是很不方便借力,幾乎隻能憑借手腕部的蠻力使勁擰。好不容易開好了第五個,第六個又出了點小問題——最方便的部位那塊木頭特別硬,估計是長了個腫塊。沒辦法,就開旁邊一點咯。
接下來,他又陸續開了第七個、第八個、第九個,沒有第十個。因為他已經爬上了樹上開叉最大的地方,已經可以站上麵了。他觀察了一下掉了雛鳥的那個鳥窩的方位,離得還算近,那根枝條也還算粗。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隻能爬過去。
他在枝杈上稍稍休息了一會兒,把刀又揣回身後,又灌了一口水,從口袋裏掏出雛鳥看了看,還是剛才那樣,他慶幸剛才爬樹時沒給刮蹭到。大鳥在他身邊飛來飛去時不時啼鳴一聲,仿佛是在給他鼓勁加油,又像是在提前慶祝孩子回巢。
辛鋅衝大鳥笑了笑,隨後把雛鳥又塞回口袋。接下來就是接近鳥窩的最後一程,他輕輕地匍匐在那根較粗的枝條上,一步一步地向著鳥窩方向前進。
他盡可能放低身子,盡可能類似蛇行,但枝條還是在抖動,而且伴隨著他越來越靠近鳥窩,抖動得就越厲害。他生怕他現在為了救一隻雛鳥回巢結果害得其他雛鳥摔地上,那樣可就白忙活了。他隻能是盡可能地小心翼翼,同時在心裏不停地說“千萬別慌,千萬別晃。”
像是要給他充足的信心一般,大鳥飛過來停在了晃蕩的枝頭處。按平時鳥兒的習慣,枝條晃蕩到如此程度是肯定不會停在上麵的。但眼前這隻大鳥似乎是要刷新鳥類防晃記錄一般,站在枝頭處一動不動。辛鋅和它對視,看到的幾乎滿是堅忍,當然這可能是當時環境下辛鋅產生的想象。總而言之,大鳥用它的實際行動告訴了他,它信任他,它知道他一定能幫助自己救回孩子的。
“鳥且如此,人何以堪?”辛鋅自言自語道,然後他什麼都不想,隻想著要把口袋裏的雛鳥送回它的巢穴。帶著這樣的信念,他成功了!他成功地把雛鳥放回了鳥窩!那一隻隻乳臭未幹的雛鳥都衝他“啾啾”叫著,像是在奏響感謝的樂章,而樂隊的主唱就是剛才對辛鋅無限信任的大鳥,它從枝頭飛回巢穴當中,對著辛鋅點了好幾下頭,然後啼鳴了好幾聲,任誰都能聽出,它很歡快。
辛鋅感到如釋重負,他笑了。不過眼下他還是要麵臨該如何從樹上下去的難題。剛才在枝條上匍匐是頭超前的,已經很不好受了,現在又要倒退著回去,這是個更大的考驗。
他緩緩地按照剛才的姿勢進行動作倒帶,他感覺倒退的時候枝條晃動得更加厲害,他幹脆閉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閉眼的一瞬間,他猛然感到一絲異樣,隨即又睜開眼。在這令人緊張不安的環境下,任何一點兒擔心都不多餘。在剛才閉眼時辛鋅仿佛感覺自己正在被人盯著,然而他四下看看卻又沒發現什麼其他的,隻有鳥窩裏的鳥兒們還在看著他。
“不,不是鳥。我好像知道我沒有考慮進去的上山危險會是什麼了。”辛鋅用隻有他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隨後他萬分冷靜地倒退回了大枝丫處,枝條終於不再晃動了,大鳥仍叫喚著,他再次回複以笑。
緊接著他踩著樹幹上的凹陷慢慢地下去,下樹的速度比上樹快很多,在隻剩最後幾個凹陷時他幹脆就直接抱著樹幹滑了下去。
一下到樹下他就趕緊在地上抓起他的長樹枝,站在生石灰空地中間,向著四周投射警惕的目光。
他剛才在樹上時突然想通了,那之前他遺漏的可能出現的危險就是——
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