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安華說的是對的,我不知明日命該如何,今日且占一占他葉離的光,想來他也不會同我計較吧。
和她在一起的時光是我最快樂的,就算不多,就算她總是為了旁的人來求我,可她需要我,這沒有令我更快樂的事了。
我的身子依舊不好,但正如她三年前那句話,我得到了我所想要的,我很快樂。
不過老天是最令人琢磨不透的,正如那個術士所言,我的身子最終也沒撐到十六歲。
十五歲後不久我開始嘔血,太醫說我也就幾月時光。知道這個我反而不怕了,生死已定,強求無用,最令我高興的是她為了照顧我日日不離。那時的她已經看的初少女模樣了,我想這個人,我隻要再等兩年便能等到她及垪了,就算她披上嫁衣嫁的人不是我,我也是高興的。
依舊是初春的時節,我們相識在初春,看來也要在這裏結束,這也算有始有終吧。她鋪了張毯子在床榻上,又給我蓋了一身。
“雖是初春,還是很冷,你多蓋點,免得著涼,今日天氣不錯,等過幾日你氣色好點我就領你走走”
我苦笑,世人都愛自欺欺人,不過她願意為我撒謊,我還是很幸福的。
我接過她剝開的橘子放進嘴裏“你看,那花真奇怪,連片葉子也沒有”
她順著我的目光望去,突然神情悲傷“殿下,那是彼岸花”
彼岸,這名字真不好。
她的語調突然有些悲涼“傳說這花開在黃泉路上,花開兩生,花葉永不相見”
我嘔出一口血來,看來今日不適合出門。
我昏昏沉沉的醒來時,她正在我床邊,衣不解帶。
“殿下,該喝藥了”
若是安華喂我,我定是不肯喝的,近日天天喝藥,總覺得說話都帶了股藥味。
我忍著藥味強灌了幾口。
“太醫說這藥裏加了些安眠的成分,殿下喝了正好睡一睡”
她的聲音飄渺的傳來,我想我的確有點困。
這一次我做了個夢,夢裏她披著鮮紅的嫁衣。而我騎馬帶著她走過長安繁華的街道,百姓都為我們祝福。我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越過百官,踏上青石階,拜過宗廟,拜過天地,最後引她坐在東宮的床頭。我高興的揭開喜帕,看見她低頭羞澀的笑容,我想過去擁著她,告訴她從十一歲那一年我便在等著她,等她為我披上嫁妝。
然後,夢醒。
“殿下”她輕聲喚我,手撫上我的臉頰,我感到我溫涼的液體劃過。
我握著她的手道“阿蕁,我夢到你了,你穿嫁妝的樣子真漂亮”
“殿下糊塗了麼”她的手換到我的額頭我想我大約是糊塗了“阿蕁,你穿一回女裝給我看吧”
她想了良久“好,不過我沒有女裝,得托公公去宮外買一身,殿下等兩日吧”
“嗯”我答了一聲,睡意襲來,我撐著眼皮“阿蕁你穿女裝肯定好看,他日長大了肯定是個美人,可惜,可惜我看不到”
我伸手想摸摸她,她便順勢把臉伏在我胸前“殿下會看到的”
我想把手穿過的她腰身想把她攬近些卻抵不住睡意“阿蕁,我怕是真的·····”真的看不到了。
我的手漸漸垂了下去。
我想,這一次我要做個長一點的夢。
永安四十二年,太子夣,以國殤之禮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