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1 / 2)

萬太監擺擺手:“罷了,這也不過隨口問問的事,你們等咱家的信罷!”

從宮裏出來,在大街上楊平道:“燕大俠,那姓萬的也是個極好說話的人,前年劉謹為難三百多個禦史的事你也聽說過罷?”

燕震點頭,楊平接了道:“當時就為了那事,有個太監叫黃偉,說話得罪了劉謹,這個萬太監跟那姓黃的平時關係不壞,也就受了那事的牽連,被劉謹弄到這裏頭管這些事的。”

燕震哦了聲,那楊平忽地大笑,卻隻笑了一聲就覺得自己大街上這樣笑法太古怪,隻怕引人注意了,也就壓低了聲音道:“燕大俠,小的真是服了你了,當時那萬太監說要給你找事做,雖然事後想來當時除了給他磕頭道謝之外也無別法了,但當時你跪下去給那老東西磕頭跪得那麼利索,小的卻是死都想不到的。”

燕震笑笑:“那有什麼?也不過磕了個頭罷了,我又沒少塊肉。”

楊平說不出話來了,燕震卻輕輕歎息,心想道:“若是能夠搶在他們兩人之前先找到一個,別說叫我隻磕個頭,就算是這命送了,那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燕震的目的也隻有丐幫的舵主長老才知道,楊平不過奉命行事罷了,想得也不多,笑道:“燕大俠果然是燕大俠,往兒個小的趕車順便買些小玩意給他,那老太監也不過拿些幹果之類的東西,怎的今天你一進去,那老東西居然就給了這樣好的東西,這可是個好采頭。燕大俠要做的事也一定能成功的。”這人知道得雖不多,但出是精明之極的人物,聯想當年葉獨行獨闖萬軍挾製得陳文全把官兵派去築黃河的河堤,現在他的弟子進京,隻怕就為的是要殺死劉謹這個朝野側目的權閹。

向衝天全身無力,也沒力氣去辨認方向,隻任那黑追風把自己馱著,黑馬順著清水河上了一座山,山上盡被青鬱的樹草遮蔽,也看不出哪裏有路,黑追風緩步而上,居然向衝天在馬背上一點都不覺得顛簸,反倒平穩得很,向衝天爬在馬背上昏昏沉沉地,忽然覺得馬沒走了,向衝天這才費力地撐起頭,自己已然置身深山密林中,清水河的水在山下不遠處嘩嘩地流動,耳裏盡是水流鳥鳴之聲,那馬居然找了個山洞,向衝天身上微有一些力氣,卻連下馬都辦不到,身子一歪,人已是從馬背上滾落了下來,左腳卻掛在了馬鐙裏,這一下落地,右臉又撞在了一塊石頭上,向衝天生性本來恬淡,也不禁心頭一酸:“什麼時候,居然這些小小的石塊竟然都能叫我這樣難過了?我還是以前武功極強的我麼?”

黑追風居然又伏下了身子,然後一點點地向旁邊挪,盡量不牽動向衝天,想要鬆脫向衝天還掛在鐙裏的腳。

向衝天眼裏都濕了:“老黑哪老黑,這回老子居然沒用到被你照顧了,你叫老子以後怎麼才能報答得了你這黑鬼的這份人情,老子除了小毛毛母子三人之外,就再不欠任何人的什麼,想不到現在居然欠你我這條命,若是死在老子手裏的那些錦衣衛江湖匪類死後鬼魂還能有知,隻怕一個個都要笑掉大牙了。”縱是自己在邊關當守卒時,向衝天也從未這樣病倒過,何況當時還有趙啞巴也混在裏頭照拂,心頭倒沒什麼,此時病重,卻隻有一人一馬相依為命,身邊再無長輩師友兄弟在,向衝天這才覺得自己以前看了客旅病倒的行人為何那樣動則流淚了,想到平時自己竟然還在心頭笑話人家不夠硬氣,向衝天暗暗歎息:“這也隻怕是老天要叫我明白那些人的感受罷,看自己日後還好意思笑人家麼?不曾設心處地的想人家的感受,我他媽這算是什麼東西!不過連偷帶搶弄了些錢給那些窮苦人罷了,居然我就這樣目空一切自以為是起來,但想想我又真是那樣了不起麼?老天隻叫我在這荒山野地裏病倒,沒要我在這時候遇到敵人,那已是對我最輕的處罰了,我這樣可惡,縱是再叫我吃些苦頭,也不為過,我還怨怎的?”

那黑馬黑追風居然在洞外用嘴扯了些草來在洞裏鋪了層,向衝天看得隻是苦笑,隻得任那黑追風擺布,那黑追風用腳創得向衝天到草上,這才走出去。

向衝天輕歎了一聲,索性什麼都不想了。連他自己都有些奇怪,從小時候他的腦子經常愛亂想些雜七雜八的事,也經常回想自己以前做事的對錯,找出自己的不足,也想自己跟報喪烏鴉的事,還想些跟人說話動手的路數,務要奇峰突起出人不意,經常都是咬緊了牙想要不再亂想,總也停不下來,自從把王定逼得藏起來之後,居然能夠說不想就能屏絕思緒,想要睡著,倒頭就能睡得著了,連自己想要什麼時候醒來,隻要是腦子裏定下了,縱是再睡得沉,時候一到,就像是有人專在等著叫醒他一般,自己就能醒來。

向衝天心頭默念著自己改的那一段《孟子》:“天之將降大任於我也,必先苦我心誌,勞我筋骨,餓我體膚,空乏我身,然後動心忍性,增益我之所不能矣!”這一段話看來是自吹自擂,但當時他把這段《孟子》說給孟賢昭聽時,孟時昭一點都沒覺得可笑,反覺了一種沉定深淵冷靜遠山深沉高遠的寒意,仿佛是自己單衣在冰天雪地裏被推進了冷冷的死水裏,頭上還有巨大的高峰巍巍然要壓頂而下一般,自己雖然手下人不少,竟也給鋒芒畢露的向衝天逼得連動都不敢動,更不隻是害怕反天會前身的七殺手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