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城昶河之策的一處宅子,三進三出,格局頗有味道,我一眼相中,便同姬彧住了進去。
增兒來看我們的時候,已是盛夏光景,蒲城風荷正好,恰是南遊好時候。
三日前的飛鴿傳書一到,我便歡喜得不行,又是置辦茶點,又是打掃偏房,上上下下好一頓收拾。
待到增兒的身影在門口出現,那種雀躍之情已經是溢於言表。
“先生!”
增兒看到我,宛如飛燕一般跑來,緊緊抱著我。
“增兒想念先生,日夜都想。”
他如今已同我一般高了,是個獨當一麵的男子漢,在我麵前卻仍像個孩子一樣。
我拍了拍他的背,笑著嗔怪:“都是當帝王的人了,怎麼還會撒嬌?”
“咳咳!”一聲不悅的重咳打斷了我們敘舊,放眼看去,原來是臉上寫著不悅的姬彧。
他板著臉,倒很有嚴父的模樣:“不好好在朝理政,成日裏亂跑作甚?”
“我……”增兒不敢同姬彧爭辯,到底還是對著我可憐兮兮的樣子,“先生…你將我一人留在宮裏,自己卻遊山玩水去了,如今我才來,你竟要趕我走…”
徹底繳械投降。
增兒這幅模樣將我心裏那些慈愛通通喚出來了,當即便拉過他的手,越過姬彧往屋裏帶,邊走邊說:“那便留下,多住兩日,‘誰’要是有意見,那就‘出去’住!”
正是說給姬彧聽的。他臉又暗了暗,半句話都不敢多說。
就此,增兒住下了。
這三人同宅頭一天倒是相安無事,次日開始便有些鬧騰。
就寢的時候,我同姬彧剛褪下外衣,就聽得脆脆的敲門聲,增兒爽朗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先生,我睡不著,你陪我下棋可好?”
“好,”我披上外衣,“你回房等我。”
姬彧的臉有些發青。
用膳的時候,姬彧剛想夾塊雞腿給我,就被增兒眼疾手快地截胡了:“先生,這塊肉多,給你。”
我笑笑,回夾了一筷子魚肉:“你也多吃些,還得長個頭。”
姬彧的臉有些發紫。
書房寫字的時候,姬彧忽然發難,將我摁在案牘上,一手伸進衣襟,來回摸索,頭又向我逼近,要看就要貼上,隻聽大門被人從外極不客氣地推開,熟悉的聲音響起。
“先生,我來找你看……”
我抬頭看去,就是半隻腳還淩空,嘴裏幾乎能塞進好幾個雞蛋的增兒。
麵麵相覷,旖旎盡退。
“砰!”大門迅速合上,門外傳來一陣淩亂而快速逃離的腳步聲,顯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姬彧的臉徹底發黑。
所以就有了此刻的一幕對峙。
“你給我即刻回宮,沒得商量!”姬彧拍著桌板嗬斥道。
增兒年少的臉龐滿是不服:“父王!我…我就是想先生多陪陪我。您天天霸占著先生,怎麼連孩兒的醋都吃呢?您就不能,不能有些德高望重的模樣嘛!”
“不能,”姬彧很無賴地搖搖扇子,活像個紈絝子弟:“怎麼,沒見過為老不尊麼?”
這兩人,真是幼稚得不行。我趕忙揮揮手,叫二人停下來:“行了行了莫爭了,什麼話都由你們說完了,我還不一定答應呢。”
增兒湊上來,巴結似的笑:“先生,那你說,我都聽你的。”
姬彧亦是較勁:“龍陽,那就由你來定奪。”
我在這一大一小兩人身上打量來打量去,登時一個壞主意就蹭蹭地冒上來,連帶著表情都有些奸佞。
“那就立個賭局罷。咱們到西街去,從此刻算起到酉時,誰能單憑色相引得青睞者居多,誰便是贏家。”
二人聽完,眼中俱是放鬆,顯然都是勝券在握,毫不在意。我壞心地勾唇一笑,在他們剛冒起的自信上,狠狠蓋了一把土。
“聽清楚,我說的不是指姑娘,”裝作無辜地眨眨眼,我很滿意地看到姬彧和增兒一副吃進蒼蠅的神情,“是、男、子、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