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說,帝王與浪客,是這世上最孤獨的人。這話,別人不信,而我坐在這冰冷的皇位上多年,卻是冷暖自知。
可是我不能說,因為,我是魏王。
第一次見到龍陽,我便愛上他了。
竹林幽微,清風徐來,杯酒香茶,他慢慢向我走來,坐下,一手支著下巴,很玩味的笑意,叫我徹底臣服。
那一刻,我知道,這是我的桃花劫。
也是從認識龍陽開始,我第一次認識到,做這個帝王,真的挺好。至少,我得以‘濫用職權’地強留他在我身邊。
看到他砸了滿地珍寶的狼狽模樣,我其實很沮喪,因為,我沒有想到,他竟然這麼抗拒我。
母後曾經說過,若想得到一個人的真心,那必然是要真心去換的。所以我想,隻要我去寵他,護他,總有一日他會傾心於我。
事實上,龍陽是個容易心軟的。
頭一回吃飯的時候,他將滾燙的熱湯打翻在我手上,可自己的一張小臉擰得比我還緊。漸漸的,他的棱角也變得圓潤起來,對我也會說會笑,隻是那小脾氣仍是不斷。
或許是因為這個毛病,又或許是宮中人心複雜,他偏生被人鑽了空子當槍使,而這個人,又偏偏是無忌。
吃醋感覺是心裏酸酸的,可又有一把幹柴烈火熊熊燃燒。我頭一次忍得很辛苦才沒有掐死他,好讓他隻為我一人所有。
當我滿身怒火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如兔子一般瑟瑟可憐的表情讓我不能自已,於是,我強要了他。
醒來的時候,我認識到我錯了,卻不後悔。因為我看到龍陽急切地想要向我辯解的神情,那眼神裏的緊張是真的。
或許,他也有一點點,對我上心了呢?
喜歡這種事情,是會食髓知味的。若是一無所有則毫無念想,一旦曾經擁有,便要永生永世。
我知道我寵他太過,以至於冷落後宮嬪妃,以至於前朝奏折不斷。我頭一次想做個昏君,每每看著龍陽的睡顏我總忍不住失笑,若他是妲己妹喜之流,隻怕我幾個國都不夠亡的。
無忌拿他做要挾時,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刺客拿劍奪命時,我更是顧不得自己安危。
那一刻,什麼兵符什麼江山什麼性命,說真的,我隻想得到龍陽的笑臉,我是真的怕再也看不到他。
後來,無忌在死之前,曾給我寫過一封信。信中求我將他和漻笛葬在一處,文末附錄一句,願我與龍陽能百年同在,任意逍遙。
大概是無忌的這句話提點了我,或許,宮中不是我與龍陽,應當攜手一世的地方。
隻是我還在等一個契機。
龍陽泣魚那日,我畢生難忘。他像一隻受傷的小獸,淚流滿頰,壓抑著聲音。
“姬彧…”他的的哭腔帶著顫抖和走調,又像是控訴又像是傳情,“為何要令我…鍾情於你呢…”
雖然因為太過振奮,以至於我總覺得很不真實,可我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龍陽,他在同我表白。
久旱逢甘霖,孤木又逢春。這說的,大概就是我的心情。
於是我回吻了他,我許他一生一世不負,許他一世榮寵,許他生同寢,死同穴。
得到龍陽,我此生的最大的願已經圓了,其餘的,再不重要。
自此,十年恩愛,同心結發。
增兒登基的時候,龍陽說,要帶我回家。那一刻,我的心是滿滿的。
終於,我這個孤家寡人,再也不用回冷冰冰的皇城,而是可以同尋常百姓一樣,聞著煙火味兒,有自己的家。
十指緊扣,揚起馬鞭,絕塵而去。
天下蒼茫處,從此多了戶布衣人家。龍陽與姬彧,便是絕響。
--番外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