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呼呼而來,暮靄沉沉,襯著他們逐漸遠去的影子寥落而淒然。夜雨飄渺的聲音忽然在她耳畔響起,“赤炎果……一定要交給……宛姑娘……”
想必那個藍衣女子就是宛姑娘了吧!也許赤炎果對她而言真的很重要,她的心忽然難過起來,心裏湧出一股從未有的愧意。
她忙追上了宛姑娘,幫她扶著昏迷的夜雨,垂著頭,低聲道:“你是宛姐姐吧?我……我知道……我知道我錯了……”
宛姑娘既推開她,也不回答她,隻是默默地過了院子,跨進木屋。
木屋並不大,可屋子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每一個角落都被打掃得幹幹淨淨。人一走進去有種說不出的舒適。這定是宛姑娘打掃的吧,白雪偏過頭看著一言不發的宛姑娘,她其實得非常的漂亮,雖然穿戴著簡單,卻有種怡人的清新淡雅之氣。白雪越看越喜歡,心裏對她真是又敬又愛又畏又愧。
宛姑娘一整夜沒睡,白雪也跟著她整夜未眠。
夜雨身上大大小小共二十二道傷口,其中胸口中的那一劍猶為嚴重,他能撐到山腳完全靠他驚人的意誌。
這也是白雪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血,更是她第一次幫別人處理傷口,說來也奇怪,她竟沒有感到害怕,看著渾身是傷的夜雨,比起害怕,她心裏更多的是擔心。
夜已深。
繁星滿天,星光下,一道寂寞的白色身影安靜坐在院裏石階上。白雪難得沉默,更是難得自省,可這一次,她卻反常地想著這兩日發生的事情。
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了,宛姑娘腳步輕盈地走了過來,看著正獨自發呆的白雪,不禁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聲歎息將白雪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宛姑娘,忙站了起來,道:“宛姐姐。”
宛姑娘輕聲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白雪一愣,很快的,一抹驚喜的笑容在她美麗的臉上蕩開,連她的聲音裏都帶著笑意:“宛姐姐,你,你原諒我了?”
自昨天白雪丟了赤炎果後,宛姑娘便沒有主動對她說過話。大概是生氣吧,也許對她而言,赤炎果是真的很重要。
宛姑娘彎下腰坐在在石階上,眼裏已沒了那日的寒意,她的聲音很淡,淡得像江南三月煙雨,她似無奈地道:“原諒又怎樣,不原諒又怎樣,你隻是個孩子。”
孩子?白雪一怔,夜雨也曾說過這樣的話,孩子?她疑惑地瞧著宛姑娘,問道:“我已十七了。可你們為什麼都說我還是孩子?”
宛姑娘道:“因為你什麼都不明白,就像孩子一樣。”
白雪又坐了下來,垂著頭道:“若是以前,我定不會承認,還會生氣。可是現在……”
說到這裏,她的頭垂得更低,聲音也似在顫抖:“我似乎做錯了很多事,可我又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做錯,我……我是不是真的很壞……你說我不珍惜別人生命,可是,什麼是珍惜?我又該怎樣去珍惜?從來沒有人教過我這些。”
宛姑娘凝視著她,沉默半晌,道:“有些東西是不需要別人教的。”
“可是,“白雪抬起頭看著她,目光閃爍,“不教我我又怎麼知道,不教我,到了下一次,我同樣會犯錯。我犯了錯,自己也好難過。尤其是今天,宛姐姐,那顆赤炎果當真那般重要嗎?”
宛姑娘低下頭,過了很久很久才吐出三兩個字:“很重要。”
白雪心中緊張,急問道:“真的那麼重要?”
宛姑娘點了點頭,緩緩道:“赤炎果治愈內傷的靈藥,子泰受了很重的內傷,唯有赤炎果才能救他。”
白雪問道:“子泰是誰?他在哪?”
宛姑娘轉過頭凝視著西邊房間,房裏的燈是亮著的,燭火從紙糊的窗紙透出來,淒迷如夢。宛姑娘的眼神變得像月光一樣溫柔。
這眼神比春天的禦花園還美,白雪記得母後看著父皇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她似乎明白了,在宛姑娘心裏,子泰也許真的很重要,就像在母後心裏,父皇很重要一樣。原來赤炎果是救她最重要的人的東西。她的心又一陣難過:“那……哪裏還有赤炎果?我去拿來。”
宛姑娘收回目光,淡淡地道:“不必了。赤炎果十分珍貴,五十年開花,五十年結果。夜雨的赤炎果便是上山找了整整一個月才萬幸找到的。子泰的病已撐不過十天了。也許,這是命中注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