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覺得自己好累,身體如連翻幾座山似的沉重。
四周沒有一點光芒,她在黑暗中聽著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如拉風箱似的響著。
嗒、嗒、嗒~~~
清晰而詭異的聲音由遠及近,從黑暗深處傳來。那一聲聲的仿佛敲在她的心上,七月恍忽覺得,自己心裏有什麼要破繭而出。
濃稠的暗沉中,一個老太太拄著拐杖慢慢的走出來。她彎著腰一手背在身後,低著頭一步步的靠近,那紫竹包底的拐杖隨著她的步伐,有序的敲在石板上……嗒、嗒、嗒
聲音在漆黑寂靜的空間裏,均勻而單調。
明明沒有任何燈光,七月卻能清晰的看見她的樣子。
“婆婆?”
陳婆抬起頭,臉上的神情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容顏,陌生的是眼神。
看著她時,再沒有從前那般的慈祥和疼愛,眼中寒光閃爍,端的是銳利非常。
七月不自禁的退了數步,這樣的陳婆不是她印象中的陳婆,雖說十幾年的相處,陳婆並沒有待她特別親熱,可是七月想,她收養了她,悉心的教導,無論如何,她都是要孝敬她的。
所以,她總是特別的聽話。
陳婆說,女孩兒不應該早戀,她就從小學到大學畢業,沒交過一個男朋友。
陳婆說,不喜歡家裏有陌生人進來,她就從沒往家裏帶過一個同學,趕上老師家訪,也盡量能避則避,從小學到大學,成功來她家家訪的老師也就隻有張雲陪同來的那一個。
陳婆說,你以後要接掌我的衣缽,她就老老實實的跟著她上山下鄉,而放棄自己原本有些念想的設計。
陳婆說什麼,她就聽什麼,雖然她不是她的親孫女,可是她將自己定位成了她的孫女,要養她,要孝敬她,要聽她的話,要一輩子陪著她。
七月,是真的這麼想的。
陳婆離開後,她留下的兩樣靈器七月片刻不離身的戴著。那是陳婆活著時交待的事,囑咐她要時刻的戴著不得離身。
她已經做到這樣了,為什麼死後遇上陳婆,她會這麼生氣?
陳婆在生氣,那眼中的凶光就像要吞噬了她似的,驚得七月腳下連連後退,不知絆到什麼,仰天摔在地上。
“七月,我的乖徒兒,看到婆婆你躲什麼?”她話語陰柔,伴著那雙森冷的眼招子,令七月由內而外的陰寒。
“你……婆婆……你……”七月慘白著臉顫抖的低語著,四肢著地後退的爬著。
“婆婆來帶你走好不好?”陳婆笑著伸出枯如樹皮的手,如電影慢動作一般慢慢伸到七月眼前。
“不要……不要……婆婆不要……”七月嚇得眼淚都出來了,慌亂的搖著頭邊在地上蹭著,滿身的狼狽。
陳婆的臉色瞬間凶惡了起來,幹瘦鐵青的臉頰上戾氣叢生:“由不得你!你竟勾得他連生死都不顧,留著就是禍害!”
她的手猛的長長,迅速的掐住七月的脖子,冰冷幹枯的指節如鋼條般的冷硬,箍的七月瞬間就喘不上氣來……
x醫院的vip病房外一片嘈雜,伴著焦急的腳步聲是祝黎幾乎變調的嘶吼:“醫生!醫生!醫生去哪裏了?快來看看,病人心率怎麼突然衰弱?快!”
祝黎飛快的奔跑在病房外的走廊裏,隻覺得自己的心跳都不正常了。
陳行的訂婚宴被砸了,行凶者很快被製服。可他既沒追究行凶者,也沒關注婚宴的後續,他抱著七月的身軀跪倒在禮台上,任誰都近不了身。
幸好最後,祝黎鬥著膽子上前,大聲告訴陳行,也許七月還活著。
隻見陳行像突然清醒了似的,抱著七月一路衝進了醫院。
所幸七月的手術動得順利,醫生從她身體裏取出彈殼,說是很快就會舒醒過來。那顆彈殼的位置卡得很好,再進一厘米,就碰到心髒了。
這樣的傷並不算重,可七天過去了,她依舊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
就在剛剛,一直正常的心率監測儀突然異常波動,祝黎不待陳行指使,自覺的跑了出去請醫生。
如果七月有個三長兩短,祝黎不敢想像陳行會怎樣?
“七月!七月!七月你醒醒!七月!”陳行焦急的扶在七月兩側,看著她臉上的血色迅速的褪去,心率監測儀上起伏波動的數據線越來越緩。
明明手術已經成功,怎麼會這樣?
他手足無措的拉著她的手,額頭冷汗如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極端的恐慌。
直到,他看到她脖子正不自然的有一點點歪斜。
陳行瞳孔一縮,繼而怒氣暴漲。
手指一咬,迅速的在七月額前點上一滴胭紅,隨即大手一把掀開被子,從天彙一路向下直至足底湧泉,手指曲起連擊數下,很快,一道常人看不見的紅色壁障浮在七月身體上空兩公分處,帶著微微的紅光和黑霧。
陳行五指伸開淩空放在她身上,猛的下壓,紅光頓時如網一般,罩住七月的全身,瞬間隱入她的身體。
“破!”
紅光一閃,七月四肢微一抽動繼而脖子動了動,身體漸趨平緩……
與此同時,正掐著七月脖子的陳婆,隻覺一股強大之力由黑暗中四麵八方向她擠壓而來,瞬息一變,五髒六腑都疼得換了位。
她踉蹌著退後幾步,看著自己不停顫抖的手掌,又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四方,突然氣憤異常:“好好好!很好!沒想到,到了最後,竟算漏了一個你!”
說著她捂著胸口迅速的隱退在黑暗中……
“七月,你醒醒。”
七月慢慢的睜開眼睛,躍入眼簾的是陳行眉頭緊鎖的樣子。
她張了張口,嗓子眼疼痛異常,困難嘶啞的擠出兩個字:“陳~行~”
陳行猛的抱住她,緊緊的,像要將她嵌進身體裏,永遠都不放開。
差一點,差一點點,他真的要永遠的失去她!
祝黎帶著醫生團趕到的時候,看到兩人連體嬰似的抱在一起,不禁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