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莫名的自殺案
家奇的後事是顧峰替鄭雨張羅的。失去家奇的鄭雨,已經沒有一點力氣,沒辦法顧峰隻得將她交給水幕憐。水幕憐特別給她安排了醫生,為方便照顧,還把她接回宿舍樓與自己同住。
她勸鄭雨:“家奇為你樣片戴上了戒指,還與你一起走過了生命的最後一程,此生應該也沒有遺憾啦。”
盡管如此,哪能輕易就能痊愈,鄭雨一直傷心,不能振作。
葬禮辦得簡單而隆重,因為醫生之前一再提醒,所以顧峰的壽衣早已準備好。鄭雨幫家奇一件穿上。靜靜地守在一邊。
按道理,她做為家奇門的妻子,並沒有資格為家奇守靈,可是她並不以為如此,安葬的整個過程,她都以黃家奇未婚妻子的名義,出現在大家麵前。火化那天並不冷清,以前造紙廠的所有鄰居們都過來敬香祭拜,這對於黃家奇來講,不能說不算一種安慰。顧峰正在操持喪事時,突然見水幕憐對他招了招手。
他悄悄過去,問道:“怎麼啦?”
“顧誌輝出事啦。”
顧峰驚了一下,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問:“顧誌輝?出什麼事啦?”
水幕憐說:“專案組報回來的消息是自殺。但是,我們覺得案子有很多疑點,所以要去查一下這件事。”
顧峰明白了,王會莊金昌市接受雙規的時候死了,專案組報回來的消息是自殺,但省紀委研究後覺得,這起死亡案件的疑點很多,因此,由陳友輝領銜,前去就此案進行調查。至於問題於為什麼要顧峰去?他既不懂刑偵,也不懂紀檢。難道是因為省紀委對陳友輝不信任,才派他去?
按道理梅尚方是個很謹慎的人。就顧峰跟他打交道這麼久,發出他早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對所幹的每件事仔細思考一番,努力找到正確的思維路徑和處事方法。他既然選擇了讓陳友輝去調查這件事,就說明了組織對他的信任,至少是說明了省紀委對陳友輝的信任,那麼為什麼又要通知顧峰去?
最終,顧峰得出的結論是,梅尚方所做的每一件事,表麵看,顯得很平淡很無力,完全沒有一個省紀委書記那種氣吞山河力拔千鈞的氣慨。好象隻會抓小事,不會抓大事。而實際上,顧峰覺得,梅尚方是個極有力量的人,他的力量,不是自然的蠻力,而是智慧的力量,思想的力量,是一種韌性的力量,是那種所謂的四兩撥千鈞,以柔克剛。以如此睿智的梅尚方,肯定不會將將自己不信任的人派遣出去。既然不是這樣,那又為什麼派自己出麵?
稍稍一想,顧峰似乎有點明白了,紀委恐怕也不是鐵板一塊,顧誌輝案,肯定不可能是一件單純的貪腐案,背後涉及權力場,甚至有可能盤根錯節。任何一起腐敗案,隻要查下去,全都拔出羅卜帶出泥,肯定牽出一大串。
這是完全可以想象的,《西遊記》中常常附帶上天有好生之德,修煉一個神仙或者妖精不容易之類的話,其實,真正修煉一個官員才不容易,每一個官員的背後,都有一張網,這張網就是圈子,或者有些人所說的權力結構件。某一個官員爛了,這個圖子或者結構件如果還完好無損,都是絕對不可想象的。這個圖子或者結構件如果仍然想保持貌似完好無報,就隻能有一種辦法,外科手術,將這爛掉的一個除掉,以保證整個圖子的完好。
顧誌輝之死,是不是某些人善後的結果?如果是,那就說明,顧誌輝背後的那個圈子,其實已經滲透進了專案組。
若真如此,就麵臨一個問題,派誰去查這個案子?派市紀委書記梅尚方去?梅尚方是市委常委,他如果出動去下麵縣裏,不事先知會人家,那是對人家的輕視,會影響上下司之間的關係。如果知會人家,你來了一個市委常委,人家怎麼著也得派一個縣委書記或者縣長作陪,大動幹戈了。
何況,一個雙規人員自殺,便派市委常委、紀委書記去查案,有點高射炮打蒼蠅的味道。不派梅尚方去,派某一個處長去?若是對專案組成員完全信任,自然沒話說。若是專案組的負責人有可能是個內鬼,派個處長,根本就不起作用,級別低了。讓紀委副書記陳友輝出麵進行這次調查,似乎是比較理想的選擇。
但畢竟是自查或者內查,紀委自己查自己,顯得有點名不正言不順。於是,梅尚方請唐明州給水幕憐打了電話,讓顧峰陪同查案,這自然是最好不過。這實際也是梅尚方請的尚方寶劍。
一點顧峰有些不解,正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顧誌輝的案子就算再大,也罪不至死呀,如果隻是幾萬,大概也就是幾年至多十幾年,出來之後,還可以再創一番事業。再不濟,也可以保有一條命。人嘛,誰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他幹嘛要自殺呢?他問梅尚方,顧誌輝的案子,已經完全查清楚了嗎?
梅尚方實話實說,像這種案子,時間又這麼短,要想查清楚,隻有一種辦法,那就是犯罪嫌疑人自己坦白,偵查部門根據其供狀一件一件去核實,否則,很難短期內查清。具體到顧誌輝案,外圍調查,確實取得了一些進展,基本已經查清了顧誌輝所擁有的財產以及落實了幾件受賄案。但顧誌輝本人,至今還心存幻想,始終沒有開口。顧峰說:既然他還心存幻想,那就不應該會自殺呀。
梅尚方說,問題就在這裏。直到昨天,王會莊實際上還在努力,希望得到一個他樂於見到的結局。可以說,此前沒有任何自殺跡象,甚至連消極的態都感受不到,別說絕望情緒。
顧峰說,以前我也接觸過幾個有過雙規經曆的犯人。據他們說,你們辦案,有一套嚴格的程序,尤其杜絕雙規對象自殺方麵,做的工作非常細致,甚至會專門安排人陪著雙規對象睡覺。所以,雙規案,犯罪嫌疑人雙規期間自殺的事,極少發生。
梅尚方說,是這樣。辦一件雙規案,我們通常都會安排三個小組,一個是審訊組,一個是生活組,一個是外圍調查組。通常情況下,我們會將一個小型賓館包下來,或者是將某賓館的某一層樓包下來,整個專案組,就住在那個空間裏。三個組各施其責,互相是不能串聯的。也確實像你說的,生活組有一項重要職責,就是晚上陪雙規對象睡覺,防止他們自殺。而且,晚上值班的,往往是兩個人,一個人睡一個人守旁邊,輪班。雙規案也不像外麵傳說的那樣恐怖,雙規對象接受雙規期間,待遇其實是相當好的,比我們辦案人員的待遇要好得多。他們提出的許多生活上的條件,隻要不是非常出格,我們通常都會滿足。比如想吃什麼想喝什麼等。
顧峰說:“就是呀。既然這麼嚴格,顧誌輝怎麼還能自殺?”
梅尚方說:“這就是我們要去弄清楚的。”
顧峰問:“他到底怎麼死的?”
梅尚方說:“上吊死的。用床單在吊門梁上。”
顧峰問:“負責看守他的人呢?”
梅尚方說:“睡著了。”
這種說法,多少顯得有點滑稽。屋子裏有兩個人呢,按照規定,有一個人是必須醒著的。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房間裏吊死了,這兩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自隘的人會非常痛苦,無論此人有多麼大的意誌力,到了最後的彌留之際,自我控製都會完全消失,此時,別說生命的本能會令其劇烈掙紮,就算是肌肉的反射性活動,也可能弄出很大的動靜來。何況,專案組又不僅僅隻是這麼幾個人,很多人都住在一起呢。
顧誌輝雙規被關到寧海縣一個比較偏僻的鄉鎮,當時顧誌輝是作為涉嫌顧峰綁架案而被抓起來的,有可能送往看守所。後來問題越查越多,而且越來越複雜,為了審訊方便,幹脆把他單獨關在一家有四合院的鄉村小賓館裏。
這家賓館人住得少,房間也多,調查組的同誌們也不起住在那裏,工作需要嘛,沒辦法。
從寧海縣城到小鄉鎮,需要一兩個小時,在路上吃了餐便飯,耽誤了一點點時間,到達專案組所在的紅雲賓館,已經快上午十一點了。
紀委所辦的案件特殊,通常都是租用賓館作為辦案場所。而紀委租下的賓館,通常都會進行一番特殊改裝,因此,各級紀委,通常都有一家專門用來辦案的賓館。
顧誌輝案是異地辦案,紀委隻好臨時租用條件相對適合的紅雲賓館。紅雲賓館在寧海縣一個偏遠的鄉鎮,一幢五層樓的建築,專案組包下了整個二樓共十三個房間。為了保證其封閉性,專案組對這一層樓進行了改裝,在樓梯口安了一道鐵門,隻要鐵門一關,這裏便與世隔絕。平常別說雙規對象不能輕易離開,就連審訊組成員,也是有紀律規定的,必須一樣過著全封閉的生活,所有的電話被集中保管,所有人不能走出這裏。稍稍自由一點的,是生活組,他們負責全組人的生活必需品采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