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二天依然是個大晴天。幹燥的北方,從醒來就覺得口渴。我大口大口地喝水。
一大早,姑父帶我去學校報到。我把我的長頭發編成了一個麻花辮高高束在頭頂。是七月份。學校在補暑期課。我穿一件淺藍白色的棉布無袖衫和一條及膝牛仔A字裙。手裏提著大大的黑白格子書包。
也許我的這身打扮在這座小城的這所學校裏,是略顯時尚的。似乎引來了窗戶裏麵很多的目光。我站在教學樓旁的一小塊綠色草坪邊上。說是綠色草坪,其實隻是一塊長了一些雜草和小黃芽的被圈起來的沙土地。我站在那,站在砌起的小石階上。等待通知。
很快,我被領進了高三(3)班。班主任是個發了福的中年婦女。我跟著她,她安排我在教室最後麵靠門的一排座位上坐下。恍惚間,好似時光倒流一般。曾幾何時,我也是這樣轉學,走進了我家鄉的那座縣城中學高一(5)班,也是這樣被安排坐在最後一桌,靠門的一桌。
時光匆匆匆匆又匆匆,彈指一揮間,在虛度和迷茫中已經蹉跎了幾載。光陰似箭,飛逝而過,刺痛我脆弱的心。
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不必拿那些過去的錯誤來懲罰現在的自己。如果可以重新開始,就把現在當做一次機會。
其實我可以忍耐,忍耐孤獨,忍耐寂寞,忍耐距離的遙遠,忍耐沙礫冰寒,忍耐黎明前的痛楚。這些忍耐從不是從今天才開始,我本已就忍耐了很久。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還是早讀時分。我拿出書,也讀起來。大概5分鍾未到,我身旁又被領進來一個男生。
他是個高高個子的男生。單眼皮,眼睛不是很大,皮膚白皙。乍一看上去,感覺他的麵部輪廓有點像阿拉伯人。但和他那白皙如玉般的膚色又似乎構不成關聯。
他上身穿一件白色T恤,胸肌明顯地突顯出來。我看他時,他也正在看我,不知為何,他的眼神裏射出一絲陰冷,我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回轉頭來。
他在我身旁的那個空位坐下。我坐裏麵,他坐外麵。
我們彼此都沒有說話。
在我意料中,早讀課後的班會課上,班主任要我們做自我介紹。我已不是第一次轉學被要求這樣做自我介紹,我雖不像當初那樣害怕,但嚴格來說,我還是不喜歡做自我介紹。總是那麼別扭,一個人站在一群陌生同學中,備受關注。而我恰恰不喜歡這種特別的關注。
不過今天也算好,還有一個新來的陪著,至少顯得我不是那樣的落單。
我站起來,說:“我叫米若童,念成英文就是mirro童。我來自江蘇,相對寧夏,算是一個比較遙遠的地方,算是南方吧。我希望在這高三的一年裏,能和大家愉快相處。謝謝!”
我的發言非常簡短,我迅速坐下,口幹舌燥。我那同桌奇怪的瞟了我一眼,弄的我很臉紅。我猜他大概是在鄙夷我。因為接下來他的自我介紹不知比我精彩多少。
且聽他說:“嗨,老師好,各位同學好。”一邊說著,一邊還做狀鞠了一躬,“首先,我不得不承認我很酷,是個酷酷的帥哥,大家若是喜歡我,就給我一片笑聲。”
同學們紛紛笑了,目光刷的一下子都集中到了這裏。連班主任也笑了。這確實挺好笑。不過我愣是沒笑出來。好似那些目光也都集中在我身上,閃光燈照亮他的同時,也照亮了我,更襯托出我的無趣和尷尬。我一下子坐立不安,恨不得他的話馬上結束。不過我的這個願望明知是不可能的,他的話不過才剛剛開了個頭,“謝謝大家對我的肯定。接下來我要為大家表演一段魔術,微才小藝,送給大家作為見麵禮。”
同學們響起一陣唏噓聲。但見他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團黑色東西,用力一抖,是一掛黑色披風,他順勢披上肩。
如此看來他是早有準備。真是個愛表現的家夥。我在心裏恨恨地說道。
他又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盒子,心形的紙盒子,他把紙盒子打開,呈現給大家看,說:“看清楚了哦,這是個空盒子,我要把它變成一個裝滿鮮花的盒子。大家看仔細了哦。我把盒蓋子蓋上啦。開始變嘍。一……二……三……”說著,他的手抖動了幾下,盒蓋子突然被頂開,裏麵冒出一朵朵月季花兒來。滿桌子掉的都是新鮮的月季花,粉色的,鵝黃的,豔紅的,桌子上已經滿滿一桌子,覆蓋了我的書本和文具,我隻好把手拿開,傻了眼一樣的盯著那個盒子看。我想其他同學也跟我一樣,都看傻了眼。他笑了起來,說,“到最後了哦。”突然那盒子倏地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手上捧著一束紅色康乃馨,“這束康乃馨送給班主任。”他離開座位,走上前去,把那束康乃馨送給班主任,班主任接過,一臉的笑意,還對他說了一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