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上午四節課。第一節課和第二節課都是數學課。課上,我還是努力集中精力去聽課。雖然厭學情緒曾在一段時期內瘋狂高漲,但現在相對而言,已經好了很多。也許你無法理解我對學習的那種厭惡感,對學校的厭惡,對那些功課的厭惡,根植於心,反叛,糾結,矛盾,複雜,痛苦,無奈。並且這些症狀時常導致我難以入眠。
所以我在服藥。每日一粒。舒樂安定。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可以不用再吃這些藥,也許等我終於有一天可以看破紅塵,可以變得足夠強大,可以達到一種高度。我的快樂和我現在的痛苦一樣多,或者多得多的時候。我不知道那會是哪一天。漫漫長途和漫漫的希望一樣,長而望不到盡頭。
我沒有跟我同桌說一句話,一個上午下來。他照樣也沒話跟我說話。也許他感覺到了我對他的討厭,或者是他也很討厭我,他坐在離我遠遠的另一端,幾乎就坐到了門外。
我轉學,休學,然後來寧夏。這一路,走的真的好辛苦。
休學很久以來的第一天上學,感覺一個上午過的還挺快,除了那難熬的班會課自我介紹。不過好在也已經過去了。這所學校,因為沒有住宿生,學生也沒有在學校吃午飯的習慣,所以每天中午12點半,上課一結束,學校放中午學。今天是我來這所學校的第一天,我還沒有自行車,姑父說今天吃好午飯就帶我去買一輛新自行車,我可以自己挑。我在等我表弟過來。我的表弟,已經長成一個個子比我還高一大截的帥氣小夥了。他昨天說,今天中午要來接我。
我在校門外的陰涼處等他,他用車載我回去。
坐在他的單車後麵,突然間徒生好多感歎。他很小的時候,都是我用自行車載他呢。怎麼說變就變了,幾年不見,現在都變成他騎單車載著我了。看來是我們都長大了,隻是他長大的速率超過了我。
姑姑做的菜真是好吃。我狼吞虎咽地吞下很多東西。我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這樣好吃的家常菜了。在我自己的家裏,我媽媽不大會做菜,她和我爸爸忙於生意,從小吃飯洗衣之類的生活瑣事都是我奶奶一個人在照應。我奶奶做的飯菜雖不難吃,但還基本停留在她生活的那個古老年代,異常節儉和簡單。我從小就是吃著那些粗茶淡飯長大的。想想那些最初生活在鄉下的簡樸生活,閉塞而貧窮,但在當時卻是一種多麼大的童年的快樂!
所以說,如果沒有見過,如果沒有比較,就做個井底之蛙,人是多麼的易於滿足而幸福!
可偏偏,我還是從那個閉塞的鄉下走出來了,到城裏來讀書。離開了我小時候耐以生活的我奶奶的身旁。我小時候,腳上被毛毛蟲蟄了,躺在那個涼匾裏,我還對我自己說,我一輩子都不要離開我的家,離開我的奶奶!
可見,世事是多麼的變化無常。就像我的爸爸媽媽,曾經的風光也都以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嫉妒中傷、落井下石的悲哀。包括我自己,遭遇變故。其中的人情冷暖,我唯有明白一個道理,在現實麵前,誰都不能不低頭,我必須忍耐。
所以,這一切,注定,我回不去了。那個鄉下童年的美好時光早已結束,相反,在我青少年時代,留給我的卻是那樣的傷痛。總之,那個鄉下再也不會是我立誌一輩子要呆著的地方!
又或許是我真的餓了。姑姑看我吃得那麼多,自感我很喜歡吃她做的飯菜。她樂得合不攏嘴,對著大家說:“這小丫頭,吃得這麼香。看來,在家跟著奶奶,果真沒吃過啥好東西。”說完又轉向我,對我說道:“你慢慢吃,不要急,姑姑以後還會做很多好吃的給你吃。”
我笑著點頭。很乖的樣子。
吃好午飯,姑父陪我去市區中心——熱鬧的商業區。我挑了一輛灰黑色的小巧自行車,車身上的漆含有閃閃的粒子,在陽光下,像黑鑽石一樣閃閃亮。我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黑鑽石,但我看著這輛即將成為我的交通工具的玲瓏自行車,我心裏真的覺得它就是我的黑鑽石。
買好自行車時間還早,兩點鍾還不到。學校下午上課是三點開始。其實一點到三點,是北方室外光照最強的時候。在外麵稍微呆一會,就很熱。幹熱幹熱的那種。流不出多少汗,就是渾身不舒服,要被烤幹一樣。而在我的家鄉,南方的氣候,一熱,我就出很多很多汗,是濕熱濕熱的。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好在,我還能適應,我就喝很多很多的水,姑姑還給我準備了一個可以拎的透明小水壺,我用它盛水帶到學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