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傾從小箱子裏拿出了兩隻小瓶,一隻是寬口胖身的深褐色陶瓶,一隻則是一隻巴掌大的黑色小小酒壇,放到箱子外後又從箱子裏拿出一隻素白色的小碗,將酒倒了些許在小碗裏後將小小酒壇放回了小箱子裏,這才抬起頭來“看”朱砂,淡淡道:“過來。”
他是在“看著”屋子裏放著梨花木圓桌的方向,因為方才他是先點燃那圓桌上的油燈,他是在圓桌旁鬆開的朱砂的手,他以為她還站在那兒。
但朱砂此時已不是站在圓桌旁,而是站在床榻前,站在離他一丈左右的地方,看著他。
從他往櫃子裏拿了那隻藤編小箱後轉過身來時,她便已經站在了這兒,盯著他看。
抑或說是盯著他的眼睛看。
她喜歡看他的眼睛,從第一次見著他開始,她便覺他的眼睛很美,美得讓她總是忍不住想要多瞧幾眼,美得總是讓她瞧著瞧著就失了神,移不開眼。
又因此時身旁無人,亦無那隻小黑貓,朱砂的目光就變得愈來愈肆無忌憚,她這一瞬不瞬地盯著君傾瞧的模樣,活脫脫的垂涎欲滴,大有一副餓狼欲撲食的模樣。
是以她聽到君傾的話後,非但沒有如方才堪堪跨進院門時那般覺得不妥,反是抬了腳慢慢朝他走去。
因為隻有靠近他,她才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眸。
而朱砂方走出一步,君傾便即刻知曉她不是在圓桌邊,而是在床榻正麵前,是以他微微轉過頭來,麵對著朱砂,許是覺著朱砂會尷尬,是以在朱砂還未靠近床榻前又聽君傾道:“坐我身側便行。”
這正合朱砂的意。
朱砂在床沿上坐下後依然盯著君傾的眼睛,從方才開始,她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君傾的眼睛,好似不管怎麼看都看不夠似的,直到君傾說了一句話,她才猛地回過神,甚至霍地站起身。
君傾道:“把衣裳脫了吧。”
“……!?”朱砂擰眉,眸中有嫌惡,抬腳欲走,卻又在這時聽得君傾淡淡道,“你傷在身上,不脫上不了藥,放心,我一個瞎子就算願意給你上藥也上不了。”
朱砂抬起的腳收了回來,卻沒有即刻重新在床沿上坐下身,而是將眉心擰得更緊,又盯著君傾的眼睛看。
也是,他什麼都看不見,她脫與不脫,於他來說都沒有區別,隻是……
他如何知道她身上有傷?
朱砂沒有說話,隻是盯著君傾的眼睛看而已,君傾也沒有催促,過來好一會兒,朱砂才重新在床沿上坐下身,而當朱砂坐下身時,君傾站起了身,朝圓桌方向走去,道:“闊口陶瓶裏的是於傷口止血及愈合及有效的藥泥,用酒清理傷口後塗上,若要包紮,藤箱裏有幹淨的棉布。”
君傾沒有離開,隻是在圓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了身,背對床榻的方向坐下身。
朱砂看一眼他的背影,再低頭來看擺放在床沿上他給她準備好的東西,心裏微生暖意,緊擰的眉心慢慢舒開。
這是除了素心之外,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就算隻是因為阿離而已。
“多謝丞相大人。”心生暖意,朱砂的語氣便變得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