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阿褐用力搖了搖尾巴。
朱砂沒有提風燈,她隻是將小家夥背到背上,拿起了門背旁的油紙傘,撐開油紙傘傘之後將傘柄夾在了頸窩裏,便跟著阿褐走進了雨幕裏。
此時的她,根本就顧不得這雨夜之黑沉。
阿褐是跑著的。
朱砂亦是跑著的,她循著阿褐的叫聲緊跟在它身後。
她的雙腳踩在地上的積水裏,啪啪啪地濺起水花,雨水很快便濕透了她的繡鞋。
這樣走在雨夜裏,背上背著呼吸粗重的小家夥,讓朱砂不由想到了她撿到小家夥時的那個夜晚。
也是雨夜,她也是這般將小家夥背回的安北侯府。
不同的是,她的心。
原本,她的心是冷的,此刻,她的心卻是有些擔憂的。
擔憂小家夥的情況。
小家夥滾燙的身子捂得朱砂覺得她的背熱得厲害,她能感覺到小家夥的呼吸越來越粗重。
朱砂想到了君傾說過的一句話。
在她第一次到小棠園與小家夥一同睡的那個夜晚,君傾出現在床邊,他說,他隻是來看看阿離,看阿離睡得是否安好。
為何小家夥睡下後還要去看,又為何非要看他睡得是否安好?
可是小家夥時常睡得不安好?
他說過小家夥的身子打從娘胎裏出來就不好,撇開不能受日照不說,且還極易染病,像今夜這般,小家夥睡著睡著便突然難過起來的情況,可是時常會發生?
他要看小家夥是否睡得安好?隻是為了看小家夥睡得安好而已?還是……
擔憂小家夥會一睡便永遠睡過去,再不會醒來?
朱砂的心被自己這樣的想法驚了一跳。
“阿離。”心下有慌張,朱砂便動動勾著小家夥膝彎的手,有些著急地喚他道,“阿離?”
趴在她背上昏昏沉沉腦袋歪斜的小家夥小手動了動。
朱砂又道:“阿離,可聽到娘親說話?聽到便應娘親一聲。”
“娘親……”小家夥的聲音很輕很細,有氣無力的,卻還乖乖地回著朱砂的話,“阿離……聽到娘親說話……”
隻是短短的一句話,小家夥道得氣喘籲籲。
雨夜很黑,除了能聽到阿褐的叫聲及它與她自己的腳步聲外,便隻有雨聲,入目是無盡的黑暗。
朱砂心底對黑暗的恐懼在蔓延。
她畏懼黑暗。
她知道小家夥阿離很稀罕她也很心疼她。
是以當小家夥那細微的小聲音說完了話時,隻聽朱砂輕聲道:“阿離別睡,娘親怕黑。”
與其說她陪著小家夥,倒不如說是小家夥陪著她。
果然,朱砂這話音一落,那本是昏昏沉沉身子歪斜的小家夥立刻挺直了腰杆,將小臉靠到她的後腦勺上,語氣微弱卻堅定道:“娘親,娘親不怕,阿離保護娘親!”
小家夥說著話,同時還努力地睜著異常沉重的上眼瞼,用一副小大人的口吻道:“有阿離陪著娘親,保護娘親,娘親就不會害怕了!”
“嗯,有阿離陪著娘親,娘親就不會害怕了。”朱砂語氣很是溫柔,她甚至,輕輕地揚了揚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