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傾驀地停下了腳步,小白依舊往前走,頭也未回,話卻未斷,“身為殺手,主子便是天,就算自己身首異處也不能讓天塌了,若是出現了能讓一個殺手背叛主子的人或事,隻能證明這件事這個人不僅比自己的命重要,甚至比自己的天還重要,怕是用這整個天下來比作這個人都不及這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所以,你是她的命,又重比她的命,你是她的整個天下,遠重於這真正的天下。”小白將枕在右肩上的傘柄移到了左肩上,語氣沉沉,“試問會有誰想要扔了自己的命扔了自己的整個天下的?”
小白在這時也停下了腳步,側轉過身來,看向駐足在後邊未走上前來的君傾,語氣認真地問道:“小阿傾,你會麼?”
“我……”君傾張張嘴,卻又什麼都說不出。
“你從小到大一直都很聰慧,你不會想不到,隻是你沒有去想而已,不過都隨你吧,反正你早就不喜歡聽我的話了。”說到這兒,小白語氣一轉,又一副嫌棄又催促的口吻道,“走吧走吧,趕緊的,快去快回,省得又出什麼岔子,找了這麼樣一個女人當媳婦兒可真真是麻煩。”
小白說完,扭回身又轉著傘柄下的流蘇繼續往前走。
與君傾一道走出了府門,走向城西方向。
小白始終未與君傾提及朱砂右耳背上的刻字一事。
*
皇城。
姬灝川一怒之下將書案上的紙墨筆硯盡數掃到了地上,濃黑的墨汁濺灑了一地,崔公公驚駭地站在一旁,根本不敢上前勸說什麼。
如此盛怒的姬灝川,除了在他年幼時崔公公見過一次後便再未見過,時隔十幾年再見到,崔公公可謂是有些手足無措,不知當如何辦才是好。
就在崔公公焦急不已時,殿外傳來一聲恭敬低沉的聲音:“下臣言危,前來叩見帝君。”
崔公公聽到言危帝師的聲音,好似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似的,急急往殿外碎步跑了去,緊閉的殿門打開再掩上後,進到殿內來的僅有言危帝師而已,崔公公並未跟進來。
言危帝師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不驚不詫,隻是站在殿中對著負手而立在桌案邊的姬灝川垂首攻擊道:“下臣言危,見過帝君,帝君萬福。”
姬灝川未做聲,言危帝師則是在請安後便徑自抬起了頭來,看向盛怒的姬灝川,沉聲道:“帝君,您失控了,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隻會讓有心之人鑽孔而入。”
隻見姬灝川雙手微微一顫,而後抬起手用力捏住自己突突直跳的顳顬,緊緊閉起了眼,過了良久才將手拿開,睜開眼看向站在殿中一動不動的言危帝師,這才稍稍調整好暴亂的情緒,對著言危帝師做了一個往暖閣請的動作,淺笑著道:“是帝師過來了,暖閣裏坐。”
“謝帝君。”言危帝師又是朝姬灝川微微躬身垂首,而後跟在他身後一齊往暖閣走去。
入了暖閣,姬灝川親自為言危帝師斟上茶水,這才在他對麵的蒲團上跪坐下身。
他們這般隔著小幾麵對而坐,不像君臣,反像是友人,再看姬灝川為帝師斟茶,更像師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