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死死地盯著自己手裏的竹筒,手欲收欲緊,聲音冷冷道:“情蠱?”
“正是。”言危帝師依舊垂著眼瞼,不看姬灝川,亦不看他手裏抓著的竹筒,隻是恭敬道,“這竹筒裏裝著的是何人的情蠱,帝君當是知道的。”
“帝君可覺驚詫?”言危帝師問著姬灝川,可卻又不待姬灝川的答案,他又自己接著道,“下臣亦覺得很是驚詫,這情蠱本在四年前已死,而今卻又活了過來,且動得頻繁。”
“死了,又活了?”姬灝川問。
“是,帝君。”
“這便是說,她又動情了?”姬灝川盯著自己手裏的竹筒,微微眯起了眼,手上用力得近乎要將這竹筒中捏斷,“還是對他?”
“下臣並未親眼見到,不知事實如何,但這情蠱死而複生,並且這幾日動得頻繁,加上她如今又是居於相府,怕是正如帝君所言。”
“時隔四年,與這蠱蟲一般死而複生,明明忘了所有,卻還是一如當初,對他動了情?”姬灝川的語氣冷到了極點,“看來是孤當初下的手不夠重。”
“還請帝君穩住情緒。”察覺到姬灝川情緒的波動,言危帝師恭敬地提醒道。
姬灝川沉默,過了片刻,他才抬起眼瞼,看向坐在他對麵的言危帝師,冷聲問道:“不知帝師將這竹筒拿來給孤看,是為何意?”
“一如從前的辦法。”
“借她的手,殺了他。”
*
城西,縷齋。
續斷公子坐在窗戶後邊,看著被屋內的火光微微映亮的窗外雨幕,青茵站在他身後,他坐多久,她便站多久,直到屋裏的燭火快燃盡了,她才恭敬地對一直沉默不語的續斷公子道:“公子,夜已深了,公子可是要歇息了?”
“你若是累了,便先去歇著吧。”續斷公子溫和道。
青茵未走,也未像青煙一般勸續斷公子去歇下,而是道:“那青茵便在這兒陪著公子,夜涼,青茵去為公子拿來一件衣裳披上。”
青茵去了後院又出來時,手上拿著一件微厚的外袍,走到了續斷公子身後,抖開,披到了他的背上。
待她替續斷公子將衣裳披上後,隻聽續斷公子問她道:“青茵,這幾年在穆先生身邊過得可還好?”
“回公子,青茵過得很好。”
續斷公子默了默,又問道:“那你可還記得你是我的人,還是穆先生的人?”
青茵不慌不亂,甚至不為續斷公子這一問話而驚詫,反是笑得嬌俏道:“青茵自然記得青茵是公子的人,若無公子,早就沒有青茵了。”
“若照你這般說,那青煙也是我的人。”續斷公子溫和的聲音裏帶了些微的寒意。
“青茵與青煙一樣,卻又與青煙不一樣。”青茵站在續斷公子身後,並未看他,而是與他一樣看向窗外的雨幕,麵色在忽然間變得極為認真,恭敬異常道,“青茵很是清楚青茵的命是誰人給的,青茵更是分得清楚誰才是青茵真正的主子,青煙心生了永不當有的想法,本不當留,是公子寬厚,饒過了她。”
“你倒是比青煙看得清楚。”續斷公子輕輕一笑,似有歎息道,“隻不知我饒了她,她能否拔了心中那不當有的想法。”
“怕是不能。”青茵也不怕續斷公子怪罪,竟是直言道,“怕是青煙對公子已是情根深種了,否則她也不會將穆先生當成了主子。”
“青茵你還是和從前一樣直言不諱。”續斷公子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青茵也笑了,“也隻有在公子麵前敢這般而已。”
“那我當初將你交到穆先生手下倒是給錯了?”續斷公子笑問。
“沒有錯。”青茵又是笑得嬌俏,“青茵成長了,日後能更好地侍奉公子。”
續斷公子笑著搖了搖頭,“你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公子說的是,青茵這話可是隻對公子一人才會說而已,除了公子,青茵可是誰也不願意伺候。”青茵笑著說完,走到了續斷公子麵前,將手伸出窗外,扶上了窗扇,一邊道,“起風了,帶了雨水進來,還是關上窗戶為好,以免涼著公子。”
就在這時,院子裏傳來了敲門聲。
“鐺,鐺鐺——”是門環敲在門扇上的聲音。
隻見續斷公子看向院門方向,溫和的聲音忽然就沉了下來,“客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