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不會再弄丟她。
這一次,他一定會護好她。
“相,相公……”朱砂看著君傾的眼,感受著他冰涼掌心的輕柔摩挲,她覺得,她又將自己迷失在了他的眼眸裏,迷失在他眸中的柔情裏。
丞相大人,好溫柔啊……
君傾的溫柔讓朱砂又情難自已,隻見她慢慢踮起腳尖,昂起頭,又輕輕湊上了君傾的唇,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印,揚起了嘴角,笑道:“我相信相公。”
他不是大夫,可她願意相信他,就算他什麼都未與她多說。
對丞相大人的信任,不需要任何理由。
“嗯。”君傾沒有避開朱砂的吻,而是溫柔地“看”著她,也如她一般,微微揚起了嘴角。
君傾不過是微微揚了揚嘴角而已,朱砂卻驚詫得又一次微微睜大了眼,好似看到了比昨夜天上異象還要令她震驚的一幕似的。
“相,相公,你笑了?”朱砂盯著君傾的唇角,語氣突然間繃得很是緊張。
“嗯。”君傾沒有否認。
他的確是笑了。
他知道,她喜歡看他的笑。
“真的笑了?”朱砂又問。
“嗯。”
“相公對我笑了?”朱砂還問。
“嗯。”
“真的是對我笑?”
“嗯。”
“真的?”朱砂百問不厭。
君鬆覺得,他要是主上的話,絕對要再一次堵上朱砂姑娘的嘴,這朱砂姑娘和小公子可還真是相像,總是喜歡同個問題反反複複地問,問得人都有咬牙切齒的衝動。
果不其然,隻見君傾將還輕撫在朱砂臉頰上的手移到了她唇上來,然後捏住了她的嘴,同時還像外扯了扯,頗為無奈道:“你很吵。”
“……”朱砂雙頰緋紅,連忙抬手拉開了扯著她嘴的手,想解釋道,“我,我……”
我什麼?朱砂根本就不知自己能解釋什麼,隻好閉上嘴,什麼都不說。
君傾又恢複了他尋日裏那張淡漠的臉,同時轉了身牽著朱砂的手繼續往前走,“好了,繼續走吧。”
朱砂又連忙跟上,卻在這時小小聲地自言自語哼聲道:“才不是我吵,是你自己話少。”
走在後邊的君鬆聽到了,連忙抬手壓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笑出聲。
君鬆聽到了,君傾自不可能沒聽到。
然他的笑隻在眸中,一閃而過。
朱砂卻以為自己說得足夠輕聲,唯她自己聽到而已。
過了少頃,隻聽朱砂又問:“相公進宮來,不用傳人向帝君通報一聲嗎?”
“不必。”
“那你我現下是直接去沈大小姐的冷宮?”
“嗯。”
“也無需與帝君通報一聲?”
“沒有必要。”君傾的話,似乎完全未將帝君置於眼中,“跟著我走便可,其餘的,你無需管。”
“……是。”
不過,丞相大人知曉沈葭的冷宮在何處?
就在這時,有一隻鳥兒從前方朝君傾飛來,落在了他的左肩上,朝他啾啾而鳴,少頃又飛回了天上。
朱砂已了然。
沈葭的冷宮,除了荒草、蛛網,掉漆的家什,破舊的帳幔,再無其他。
這是先帝的敏妃居住的宮殿,這兒廢成冷宮已有二十年,這便是說,沈葭根本就未能入過帝後的凰鳳宮,便直接被打入了這處早已廢棄的閔鸞宮,和那早已瘋癲的敏妃住在一齊。
朱砂在一堆將及人肩高的枯黃荒草堆裏見到了沈葭,蓬頭垢麵,身上還穿著封後大典那夜宮宴所穿的錦衣,卻已滿是髒汙,手裏還拿著一根枯草,左搖右晃的,目光呆滯,嘴裏喃喃有詞,反反複複皆是道一句“我是帝後,我生來就是帝後之命!你們誰敢跟我搶!?”,那模樣,似已成瘋,便是朱砂站到她麵前她都未有理會。
朱砂沒有與她說話,隻是站在她麵前,平靜地看著她而已。
人心總是有數不盡的欲望,想要得到的太多,最終害不過是害人害己,何必呢?
隻是人心自古如此,又有誰改變得了。
她還以為到了這兒會看到一個麵目猙獰滿心仇恨的沈葭,這樣,也未嚐不是好。
瘋了,也好,沒有煩惱苦痛,就這麼活著,直到死去,也是沈葭當有的下場了。
沈葭在那荒草堆裏蹲了將近半個時辰,朱砂便在她麵前蹲了將近半個時辰,直到聽到送飯食過來的宮人的聲音,沈葭才猛地站起身,興奮地跑開。
朱砂轉頭看她,緩緩站起了身。
見到了想見的,也該是時候離開了,久留無益。
而就當朱砂抬腳要離開時,忽有一蓬頭垢麵的女子從一旁的大樹後朝她瘋也似地撲來,扯著沙啞的聲音嘶喊道:“方瑞你這個賤人!你還我兒子來!還我兒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