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說完,抱著小家夥站起了身,轉身就往小道旁那高高荒草後的一株已經落盡了葉子的大樹走去。
“柯甲,青茵。”續斷公子在這時喚了柯甲與青茵一聲,並未說上什麼,他二人便知他想要說什麼,應了一聲,便一齊轉身朝朱砂走了去,走到她前邊,不僅替她將她麵前齊人高的荒草撥開,為她開出一條小路,甚至還將大樹周邊的荒草用劍削下來,將削下來的荒草整齊地堆放在樹根旁,以給她與她懷裏的小家夥墊坐之用。
朱砂心有感激,隻見她轉過身來,朝著還停在馬車邊的續斷公子深深躬下身,這才抱著小家夥在荒草上坐下。
君華這時從馬車上抱了被褥急切地跑過來,將被褥放到朱砂身旁後將一隻水囊還有三隻紙包遞給他,而從懷裏摸出三隻小瓷瓶遞給她,一邊道:“紙包裏是幹糧,這三隻小瓷瓶裏是小公子的藥,勞煩姑娘了,我先去拾柴禾來點上,夜裏太過寒涼,我怕小公子受不住。”
“嗯,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朱砂一一接過君華遞來的東西,放到了身旁。
君華走開了,朱砂抱著小家夥,讓他側身坐在自己腿上,小腦袋靠在自己懷裏,隨後即刻扯過君華拿來的被褥,包到了瑟瑟發抖的小家夥身上,而後拿過水囊,湊到小家夥麵前,問他道:“可要喝些水?”
小家夥搖搖頭,隻朝朱砂蹭著身子,好似要朱砂抱抱他的意思,偏偏又說不出話。
朱砂忙將手上的水囊放下,用雙臂摟上了小家夥,同時將下巴輕輕搭在小家夥的頭頂上,輕輕拍著他的背,想與小家夥說些什麼,卻覺自己嘴拙,說什麼都不是,便隻是抱著小家夥,輕輕拍著他的背而已。
續斷公子看著這一幕,再垂眸看向自己手裏的海棠花燈,而後推動木輪,移向馬車,移到小家夥掉落在地卻無人顧得著撿起的花燈旁,躬下身伸出手欲將那掉落在地的海棠花燈拾起,可縱是他的身子躬得再低,手再如何努力地伸出去,始終都無法碰到地上的那盞花燈,末了還是青茵看不得,躬下身替他將那盞花燈給拾了起來,遞給他。
續斷公子接過青茵遞來的花燈,看著花瓣中央精致的銅製花蕊,輕輕歎了一口氣,道:“的確是比我手裏這盞要好看許多,那孩子說的無錯。”
“不過是一盞花燈而已,也買在我之前,不過一盞花燈而已,他的,也是比我的要好看許多。”
續斷公子看著手裏的兩盞花燈,低聲自言自語,話語裏盡是無奈與苦澀。
大樹之下,君華已經點燃了堆好的柴禾,小家夥劇烈的咳嗽聲已緩和了下來,並未喝水,尚未吃藥,僅是朱砂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背而已,小家夥漸漸不咳了,比喝水還管用得多,好似他的娘親就是他的良藥一般,隻要能和朱砂在一塊,他就能忍下所有的難受與痛苦似的。
在以往,小家夥這般劇烈咳嗽之後總會無力地沉沉睡去,然現下他非但未有睡去,那雙烏靈靈的大眼睛還有神地睜著,一瞬不瞬地看著朱砂,甚至還將雙手從被褥下拿了出來,緊緊抱著朱砂的胳膊不撒手,好像怕朱砂會突然扔下他不要他了似的。
小家夥不安的模樣像是一根針,紮著朱砂心,疼。
朱砂看著小家夥鼻尖上那因方才摔跤而被劃破出血此時已經結痂了的地方,用指尖在上邊輕輕點了一點,心疼道:“疼不疼?”
小家夥立刻搖搖頭:“和娘親一塊兒,阿離不疼不疼的!”
然小家夥不僅搖頭的幅度是微微的,便是聲音都是小小的發啞的,讓朱砂看著瞧著覺得那根針將自己的心紮得更疼了。
這是她的孩子,可憐卻乖巧的孩子,她怎會忘了,怎會忘了……
“阿離,娘親喂你喝些水吃些東西,然後……和娘親說會兒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