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正忖度這又一來人的身份時,隻見他邊走邊笑著對君傾道:“小傾傾,找到咱兒子了哪。”
小傾傾……
這個稱呼讓朱砂覺著有些……惡心,這人,便是阿離說的小白?會喚他的爹爹做小傾傾的小白。
不過小白這話雖是對君傾說,但他的眼睛卻是在看著朱砂,夜色太沉,縱使有火光,朱砂也看不見小白眸中閃逝的詫異,對她出現在這兒的詫異。
小白不僅盯著朱砂看,甚至還徑自走到了朱砂身邊,毫無男女之間當有的避諱,直盯著她將她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挑眉問道:“喲,這麼難看的姑娘是打何處來了的哪?瞧瞧,這眼角下還有這麼一塊醜陋的疤。”
朱砂看著小白那雙笑眯眯的桃花眼,不惱不怒,就像不會生氣沒有多少情感的人一樣,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而已,仿佛任他如何說都可以似的。
不過是一句聽起來再尋常不過的嘲笑的話,卻如一塊小小的石子扔進了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千層漣漪。
不是任何姑娘都會讓小白這般來嘲笑,更不是隨意一個姑娘的眼角下都會有一塊疤。
君傾那被阿離抓著的手驀地一抖。
然就在小白的話音剛落時,那本是痛苦難受得虛弱無力的小家夥不知哪兒鼓起來的力氣,竟是從君傾懷裏掙紮著站起身,晃著無力的小短腿朝朱砂跑過來,邊跑還邊著急道:“小白,小白……”
君華看著那每走一步都似乎能栽倒在地的小家夥,想要上前攔住小家夥,可君傾不動,他又怎敢動,是以他隻能在旁看著而已,緊蹙眉心,十分擔心小家夥又摔了磕了。
小家夥嘴上喚著小白,卻是跑到了朱砂麵前,朱砂如君華一般,怕這虛弱的小家夥跌倒,未再看小白,而是連忙朝前走了幾步蹲下身扶住小家夥的肩膀,隻見才走了這麼兩步便氣喘籲籲的小家夥立刻轉了個身,將背對著朱砂,麵對著小白將小臉揚了起來,同時張開雙臂呈保護朱砂的模樣,愈發著急道:“小白壞,不,不許欺負娘親!娘親……娘親才不難看不難看!小白……不許欺負娘親!”
隻是短短的話,小家夥卻道得異常吃力,隻見他說完這兩三句話喘息得更加厲害,小身子也搖搖晃晃得更加厲害。
很顯然,小家夥此時必是難受痛苦到了極點。
可就算這樣,這才丁點大的小家夥竟還一心想著保護他的娘親。
可偏偏,小白故意使壞似的,竟伸出指頭朝小家夥肩上戳了戳,硬是將小家夥那搖晃的小身板戳倒了才滿意道:“我就是欺負了,小阿離你能拿小白怎麼樣哪,嗯?”
朱砂見狀,連忙抬手拂開了小白的手,將小家夥摟到了自己懷裏來。
小白不惱,他隻是看看自己被朱砂拂開的手,再抬眸來看朱砂,又是挑眉笑道:“喲,作甚麼,母牛護犢?我們小傾傾都還沒說話呢,你是打哪兒來的姑娘多管閑事哪?”
“我——”朱砂想說什麼,可她才張了嘴,卻發現自己說什麼都不是,她忘了過往,她自己都未確定的事情,又憑什麼理直氣壯?
小白看著朱砂因著小家夥有些急紅了眼而不再是他所不喜的不管麵對何事都淡漠冰冷的模樣,不由輕輕笑出了聲,卻是不再逗朱砂與小家夥,而是看向還維持著方才單膝跪地仍未站起身來的君傾,道:“小傾傾,咱兒子情況不妙得很,小緋城又不在,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吧。”
小白的語氣聽起來輕鬆,可他的心卻絲毫不輕鬆。
他與君傾一樣,擔心,為小家夥擔心。
一直以來都是蘇緋城為小家夥醫治,如今她不在,兼小家夥的情況看起來又如此不妙——
朱砂抿抿唇,也轉頭看向了君傾,看向他的眼睛,同時將懷中瑟瑟發抖的小家夥稍稍抱緊了些。
當君傾緩緩站起身時,從方才開始便被他忽視的續斷公子由青茵推著慢慢移過來,隻聽他語氣平緩道:“小生學過些醫術,若諸位信得過小生,不妨讓小生為這小孩兒診上一回脈,再議救治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