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小家夥難受虛弱得聲音輕細,卻已夠君傾聽得清楚辨得明白,隻見他不過微微一個移步,便來到了小家夥跟前,速度之快,覺察之準確。
而後,這在小家夥麵前鮮少表現出溫和之態的君傾竟是在小家夥麵前蹲下了身,同時伸出手摸索向小家夥的腦袋和臉。
小家夥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當他感受到君傾掌心的粗糙以及冰涼時他又覺得這不是夢,隻見他眼巴巴地看看君傾後忽地又低下頭將自己的眼睛用力往膝蓋上搓了搓,這才又抬起頭來看向君傾,不敢相信道:“爹爹,是爹爹嗎?是阿離的爹爹嗎?”
“嗯。”君傾淡淡應了一聲。
麵上淡漠,可小家夥聲音裏的無力與虛弱卻已讓他的心懸擰起來。
“真,真的嗎?”小家夥還是不敢相信,因為君傾與他說過他再也見不到他這個爹爹了,是以小家夥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君傾,生怕自己一眨眼,他的爹爹就會消失不見,就會變成那個木頭小人了似的,連語氣都變得著急,“那,那阿離可以摸摸爹爹的手嗎?”
爹爹的手總是冷冷的,小木人也是涼涼的,可是,爹爹的手和小木人不一樣的,他想摸摸看爹爹的手,這樣就能知道是不是真的爹爹了!
“嗯。”君傾默了默,而後將撫在小家夥臉上的手拿開,將其遞在小家夥麵前。
隻見小家夥將自己的小手從自己疼痛的心口上拿開,慢慢地湊向君傾遞在他麵前的大手,然後將自己小小的雙手手心貼上了君傾的手,左手掌心貼著君傾的手背,右手掌心貼著君傾的掌心,隨即輕輕摸了摸,再摸了摸,最後便是將君傾粗糙冰涼的大手抱進自己懷裏,歡欣不已道:“是爹爹是爹爹!是爹爹冷冷的大手哦!爹爹爹爹,阿離好想好想爹爹,想爹爹……”
說到最後,小家夥拉起君傾的手又貼向自己的小臉,用自己的臉頰朝君傾的掌心蹭了蹭,然下一瞬,本是蹲在地上的小家夥身子猛地一搖,往前就要栽倒在地,幸而君傾反應快,扶住了小家夥。
不過扶是扶住了,他本是曲著蹲下的右膝此時卻是完全著地,這個從來未將帝君放在過眼裏更從不曾對帝君下跪過的丞相君傾,如今竟是讓自己的膝蓋著了地,甚至是磕在這滿是碎石枯草的地麵,難免讓柯甲與青茵震驚。
可見,這個孩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
小家夥跌在君傾懷裏,小小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小臉蒼白得連雙唇都失去了血色,可他還是不舍得鬆開君傾的手,他還是緊緊抓著君傾的手,痛苦得聲音更輕更細了,“爹爹……阿離身子好疼好難過……阿離要爹爹和娘親……”
“娘親……”小家夥虛弱地說著話,同時轉頭看向朱砂的方向。
君傾眼神沉沉,道:“你的娘親……”
然君傾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打斷,“哎呀呀,今夜這是怎的一回事哪?這荒郊野外的,居然也這般熱鬧?”
人未至,聲先至。
朱砂竟目光從君傾父子身上收回,麵色凜然,循聲而望。
隻見從君傾方才出現的方向不緊不慢地走出來一身穿深紫色錦袍的年輕男子,約莫二十五六年紀,膚白貌美,尤其一雙含著淺笑的桃花眼,仿佛春日裏桃花開盡了的爛漫炫目,明明是男兒身,偏偏生了一張殷柔美豔得讓任何女子見了都覺嫉妒的臉,若是女子,怕真真就是微微一笑,傾國又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