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夜色下,晃亮的火光間,朱砂看見了一個有如從暗夜裏走出來的男人。
二十七八年紀,身如玉樹,墨衣墨發,劍眉薄唇,英姿颯颯,俊美如畫,然這畫一般的男子,給人的感覺卻隻有一個,冷。
他立在那兒,就像是一柄劍,一柄從暗夜裏來卻又隨時都能劃破暗夜的鋒利無比的劍,冷如霜,利如刃。
而就是這樣一柄冷利如霜的利劍上,開著一朵妍豔的海棠花。
一朵朱砂色線繡成的海棠花,就在他的衣襟上,沒有血色那般的熱烈,卻似入了骨髓般的深沉,那朵海棠花,明明隻是繡在衣襟上而已,卻仿佛是種在他的心田,在火光的映照下,綻在他的心口。
海棠花……朱砂色的海棠花……
她的名字,就叫做朱砂,是巧合,還是……
他是,誰?
朱砂覺得自己的心提緊到了極點,亦怦怦跳快得到了極點,她緊張得甚至有些不敢將視線從他衣襟的那朵海棠花移到他的麵上,不敢看他的臉。
可若不看,她又怎知自己忘掉的是什麼。
不過是抬起眼瞼這般於任何人來說都輕而易舉的小小舉動而已,此時於朱砂而言,竟顯困難。
而當朱砂終是抬起眼瞼看到來人的麵容時,她卻又是連如何眨眼都忘了,隻因她失了神,在看到來人的眼眸時,失了神。
朱砂不知當如何形容那雙眼眸,更不知當如何形容自己看到那雙眼眸時來自心底深處的震撼,她隻知,那雙眼眸,漆黑如墨,幽深如潭,攫住了她全部的心神,隻一眼,便讓她再也移不開眼。
而這來自內心深處的震撼之中,似又帶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好似一直藏在她的心中,卻又想不起是在何處見過。
雖想不起,但朱砂心下卻有一種感覺,這個來人,便是她想要尋想要見的人。
無需人相告,她便能肯定,眼前這個從暗夜裏來冰冷如霜刃般的男人,便是君傾,丞相君傾。
這一瞬間,朱砂失的不僅是她的神,她失的,還有她的心跳。
她的心跳,在看到君傾墨眸的一刹那間,停了窒了。
火光因風而在君傾的墨眸中跳躍,然縱是再溫暖火熱的光,都化不去他眸中的冰冷,他此刻的心與他那雙誰人也看不見的瞳眸一般,看不到旁人,因為急切,他心中隻想著他的孩子,尚未知周遭有誰人在,也無暇去關心是誰人。
“主上!”君華在看到如鷹隼一般乘夜而來的君傾時,他麵上有驚亦有喜,驚是因為君傾的出現,喜是因為阿離小家夥終是有救了!
隻見君華急切地喚了君傾一聲後匆匆走到了他身旁,隨即在他麵前單膝跪下身,抱拳躬身激動卻依舊恭敬道:“屬下見過主上!”
君傾並未應聲,隻是張嘴便問道:“阿離在何處?”
因為心有急切,因為看不見,此刻的君傾根本覺不到阿離在何處,盡管小家夥就在他身旁不過五步開外的地方。
君華正要回答,隻聽那捂著自己的心口蹲在地上小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的小家夥在這時候發出輕輕細細的聲音:“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