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傾的話說到這兒,戛然而止。
他雖不再往下說,卻已足夠姬灝川明白,明白沈天與沈雲為何會突然癲狂,明白他自己為何突然之間……動彈不得!
“能催生此毒的人,是否也要是巫神一脈的人?”姬灝川沉聲問道。
此時的他,依舊在盡可能地保持冷靜。
“帝君果是聰慧之人。”沒了茶盞,君傾便將那茶盒移到自己麵前來,又拈起幾片茶葉,攆碎了放進自己嘴裏。
“既是如此,你便從不失為你的族人報仇的機會,卻為何等到而今才下手?”
“所謂報仇,當然是要報得酣暢淋漓才算是報仇,單單殺了仇人一人有何意思?不如讓仇人親眼看見自己拚了一輩子才擁有的一切如何毀在仇人自己的手中再殺了他,當然,還要加上斷子絕孫這一條。”君傾又笑了,今夜的他,似乎很愛笑,姬灝川從未見過他這般笑,笑得溫和,偏偏給人一種可怕的感覺,“林海的家毀了,他自己也毀了,魂靈永做荒魂,沈天親手斷了他的後毀了他的家他的一切,沈雲也如此,沈天還能親眼看到帝君誅他九族,這豈非一件美妙之事?”
“至於先帝,在他有生之年,這姬家人要麼死要麼殘要麼遠嫁為人妻奴,就隻剩下帝君你這麼個小不點兒了,之所以留著帝君你,不過是下臣覺得時日太過枯燥,留著你來慢慢打發時日而已,不過下臣唯一想不到的是,帝君你這個看起來乖乖的小不點兒也會下棋,讓下臣栽在了帝君的手裏,險些命喪九泉。”
“你之所以而今才對孤動手,是因為要留著孤……打發時日?”姬灝川不僅雙手在抖,便是聲音都在抖。
不可置信也不願相信的顫抖。
“不然帝君以為呢?帝君以為就憑你與你的帝師,能鬥得過四年前的下臣?”君傾的話語裏滿是輕蔑,隨後又似歎息道,“不過從帝君身上,下臣也學到一件事,那便是絕不可目中無人,因為這四個字,下臣可真是害人害己,又或是說,帝君的這一著棋實在太厲害,下臣無力招架。”
“四年前,孤的劍明明已經刺進了你的心髒,孤親眼看著你被黃土掩埋……”似乎到了此時,姬灝川還是不願認輸。
“那隻能說帝君孤陋寡聞不知‘息脈’一說。”
“……”
“不過看來下臣這四年雖然過得苦,但也並非沒有好處,看看這燕國,短短四年便國泰民安,全是仰仗了帝君,要是沒有這國泰民安,下臣這番回來又能毀掉什麼才是痛快。”君傾真是愛極了吃幹茶葉,不嫌苦澀也不嫌舌燥,“愈是美好的東西,毀起來才愈是痛快,帝君說是也不是?”
“百姓無辜!陷百姓於水火不安之中,你於心可忍!”姬灝川怒喝,他想站起來,卻無能為力。
“百姓無辜?嗬,嗬嗬嗬!百姓無辜?”君傾笑得肩膀在輕聳,就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令他忍不住放聲笑,忽爾,隻見他突地站起身,同時伸出手一把捏上了姬灝川的脖子,將他從龍椅上提了起來,睜著什麼也看不見的雙眼“注視”著姬灝川的眼睛,一字一句冷冷道,“那我的族人便是有罪的?那些飛鳥走獸便是有罪的?這不過是你們燕國人欠下的債,如今還回來而已!我要的從來就不止是先帝他們幾人的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