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落腳,琉沫就找了一塊“風水寶地”,將他的弟弟“安頓”好,獨自來到碼頭希望能得到一份填飽肚子的工作。他在碼頭踱步,找到了碼頭上搬運貨物的老板。
起初這個又黑又瘦的老板死活不同意他來搬運貨物,嫌他身材小,賠本的買賣。在他軟磨硬泡之後,還是決定開一半的工資給他。琉沫掐指一算,就算是一半的工資也比在別處的工資要高出很多。
從此,碼頭上就有了年齡小幾千歲的個頭矮小的小搬運工,他衣衫襤褸,赤膊破鞋,時常饑腸轆轆,可是為了不被辭退,他幹勁十足。無論刮風下雨,烈日炎炎,他都忙碌在港口。
他總是無法融入“搬運工”的群體,大概所有的人都大他幾千歲的緣故,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是落魄了才來到這裏,也不願去搭理他。
唯有一個年齡最長的男人偶爾會和他聊上一聊。但他說得最多的就是幹這行的時日不多了,老了不中用了,和他的外甥女,外孫,都跟著自己的兒子女兒們奔散各處,他格外的思念他們。
“你的父母呢?”最年長的那個男人問著。
“……走了……”那個男人似乎提前顯現出來老年癡呆的病症,他問琉沫同樣的話語不下上千遍,琉沫不耐煩地回答。
“哦……工作嗎?”男人關切地問著,將手中的饃饃片遞給他半瓣兒,用可憐的眼神看著這個瘦弱的男孩兒。
“嗯,工作。”琉沫接過他手中的饃片,慢悠悠地掰下來一點一點地吃著。
“你看你明明是一個搬運工,吃起東西來還這麼講究。”男人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哎?那你的父母呢?在幹什麼?不管你了嗎?”
“……”琉沫目不轉睛地盯著剛剛運來的船貨,縱身一躍,從高牆上跳了下去。“不管了。”
不管了,管不了了。從此自是我們兄弟二人獨闖天下,世間再無鏡宮族……他下意識地按了按藏在衣服內側兜兒中的懷表……
……
他們在一些貴族來到在碼頭的時候,會臨時停工休息一陣。
他印象最深的是那個不常來港口又不苟言笑的貴族。他的年齡與自己相仿,與每次來到港頭隨行的人都是前撲後擁的其他的貴族不同,他隻有幾人相隨,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一身清高的書生氣,港口的大老粗見了都止不住笑話。
堂堂帝都,哪個貴族身上能不沾一點殺氣。可能還沒有參加過成人禮吧?茶餘飯後大家都在猜測,不過不一會兒,話題又會轉到參加成人禮前後的貴族變化之大。早已參加過成人禮的琉沫自然是知道,成人禮的意義,隻有通過了成人禮的冥族貴族,才有活下去的能力。
他從心裏崇拜著這個沉默寡言,兩袖清風的小貴族,他總是隱隱感覺這位貴族是眾多貴族中最與眾不同的。所以雖然這位貴族不常來港口,但隻要他來,琉沫都會在人群中揮舞著自己破爛不堪的工服,聲嘶力竭的呼喊……哪怕能得到他的一瞥,似乎都是神的降臨。
起初的幾十年,雖然時有挨餓,但對於兩個孩子來說,還算不錯。直到帝都下了一場暴雨,衝垮了倆兄弟那破爛不堪的“風水寶地”——不起眼的街巷角落。
他們在雨中尋找新的住處。弟弟就此染了惡疾,開始不斷地咳嗽,發燒,錢成為琉沫最大的問題。看著弟弟日夜病情加重,他隻能每天攢下來的的錢,已經不夠給弟弟醫藥。
寒冷的秋夜,他的弟弟開始猛烈地咳血。琉沫慌神了,他知道病情已經非常嚴重了。可是他確實沒辦法掙到錢,夜裏他常常想到這事就無法入睡。
他那飽受病魔折磨的弟弟平靜地跟他說:“像我這樣的,不如死了好了。”
琉沫聽他說這話,平時對弟弟仿佛是對自己身體一般百般嗬護的他,竟抑製不了自己的情緒扇了他的弟弟一記響亮的耳光。夜裏是沒有燈的,他看不到弟弟的神情。但是他已經開始後悔,又立刻抱住他重病的弟弟。
看著弟弟每咳一聲單薄的身體就好像蝴蝶顫動的翅膀。他的身體日漸消瘦下去,脆弱的就像初春的原本要含苞欲放的卻經不住寒冷即將要掉落的花骨朵兒。
他淡淡地說著,“自從父母死後,因為我,日子變得愈發的艱難。哥……不要管我了……我好不了了……”